紙上的生命

整個下午，我都是在隨心所欲地翻閱中度過的。這是一年中的最后幾天，我把所有發表過的作品一古腦地搬到陽臺上，一張一張地翻閱，隨意地看那些文字在紙上生動的模樣，而目光卻在捕捉著它們。那些文字就如一顆顆閃光的黑星星，我生怕它們趁我疏忽之際在我的眼皮底下隕落。

說實在的，我并沒有要整理什么的意思，包括思想和文字。在這個浮躁的時代，年年歲歲“逝者如斯”的感覺早已陳舊。我這樣隨意地翻閱，任手指與發黃或蒼白的紙頁摩擦著，任那些文字在我的面前生動起來，昭示著什么，敘述著什么，或者就那么默不作聲地與我對視，讓我串起來路上的每一粒珠貝。

對于一個喜歡在文字中打撈生活的人而言，世界就存在于想象力所及的可能性中，一切擁有的或遙不可及的東西都可以通過一支筆的敘述而永久性地居住在紙上。擁有紙張，就擁有了一種生存方式。

仔細想想，紙上的文字何嘗不是人的另一種生命呢？

對于我們，甚至一個咿呀學語的孩童，他（她）人生的第一筆或許就是從紙上開始的。在紙上，他（她）學會了寫自己的名字、自己的故事、自己的愛情、自己的人生。那些紙張，是一段段清晰可見的真實記憶。譬如，從一疊疊日記中你可以沿著一個人成長的漫漫長路去撿拾他（她）有意或無意遺落的點點飛花。春天的生機、夏天的美麗、秋天的凄迷、冬天的憂郁，這些成長的痕跡都一一雕刻其中了。只要不出賣自己，日記就是你永遠忠實的可信知己，是一生的縮影，是最好的收藏室，是一個善于傾聽的朋友。

紙上的生命，可以擁有一些不被別人注意和防備的自由，可以站在人群之外，眺望人的內心，保持獨自思索的姿勢，從事內在的、外人看不見的斗爭……紙上的境界可以包容世上的一切。

聽說過一句話：“詩意地生活著。”這是一代又一代人的理想。真正的詩意，我們不敢奢求；但相對的詩意，我們可以渴望。人活著，本就應該詩意，而且還要浪漫。就如這樣一個冬日的下午，我坦然地讓生命居住在紙上的幽境里，讓詩意棲息于心靈的家園中。

新的一年，又給我們打開了一扇門，又是一個嶄新的天地。走吧，按自己的方向，大步向前。（作者 鄧萬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