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只為自己高興

伍爾夫在《普通讀者》一書的序言中，提到了《格雷傳》的作者約翰生博士，約翰生說，“普通讀者的閱讀，是為了自己高興，而不是為了向別人傳授知識，也不是為了糾正別人的看法。”其實無論普通讀者還是知識分子，閱讀都帶有強烈的排他性。雖然很多時候，知識分子總愛把自己的閱讀行為等同于追求“高尚與高雅”，然而現實生活中，“高尚與高雅”固然是一種理想與追求，卻未必能找到一些應和者，并從中體驗到特別的快樂來。經常有朋友問我，最近在讀什么書，我往往會興致勃勃地向他們推薦我近期在讀的書，但盡管我苦口婆心地介紹，對方卻一臉茫然，因為他們連書名都沒聽過。其實好的書，找不到一個可以和你交流的人，就變成了一件曲高和寡的事了，只剩獨樂了。

讀書的私密性不言而喻。深夜，捧讀祝勇的《宋徽宗的光榮與恥辱》，這是一篇嚴肅得近乎灰色的文章，但經祝勇妙筆調和，卻帶有一種詼諧的色彩。文中談到，宋徽宗趙佶雖然治理國家上昏庸無道，但是其瘦金體書法堪稱前無古人后無來者，其書法造詣之高，古往今來少有人能望其項背。他醉心書法：“趙佶的臉上出現了迷醉的神色，有點像太白醉酒后的那種陶醉感，又像做愛時的興奮，只不過不是與女人做愛，而是與紙做愛，冰肌雪骨的紙，柔韌地鋪展著，等待他的耕耘……”讀到這樣的句子，你不得不為作者的語言高超而擊節贊嘆。再比如西閃的文章《向下是屁，向上是夢想》，單看這標題足以讓人訝然失笑，能把“屁”與“夢想”融合起來，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更莫說讀到“哲學家活該一出世就六七十歲，從此聽任時鐘的安排，在家鄉的小路上沉思、遛彎、直到老死。”想到人們說的“哲學家都是怪咖，有如古堡幽靈”，你自然滋生會心的微笑……

讀書中的這些玄妙之事又與何人道哉？說白了，還是為了自己高興。所以，即便別人捧讀的是一本《故事會》，只要他能從中得到快樂，我們又何必橫加指責呢。有人從高雅的書中尋找到曲徑通幽的美景，有人卻從通俗的閱讀中體驗著俗世的歡樂，兩種情感體驗確實無高下之分。

讀吧，只要是朝著快樂的心靈指向，任何一本書都會變得美好。陽春白雪也好和下里巴人也罷，書里其實有著卸掉生命負累的方子，書如良藥，此言不虛。俗世滔滔，書里還有燥熱世道，浮華人間的清涼劑。（作者：吳安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