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恩如山

——獻給敬愛的馮順清老師

1981年3月，我讀二年級。由于爸爸工作調動，我們舉家搬到中甸縣城，我轉學到紅旗小學二二班。在這里，我遇到影響了我一生的恩師——班主任馮順清老師。

父母給了我生命，馮老師充盈和燦爛了我的靈魂，奠定了我正確的人生觀。用當下成年人的話來說，這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是個具有超級人格魅力的牛人！

而彼時8、9歲的我唯一的心理感受就喜歡馮老師得不得了。這當然不是我一個人的感受，和我同一個大院的蘇國春也是這么跟我說的。所以很多個中午，我倆會早早到校，然后就跑到馮老師家玩。有時候剛好碰到馮老師家在吃午飯，一身藏裝的師母總會熱情地邀請我倆一塊吃。我倆當然會懂事極了地連連擺手拒絕，馮老師就會漫不經心地對我倆說：“咯是嫌我們藏族臟么不吃？”

我倆一急，飛快地伸手接住師母遞過來的饅頭，紅著臉笑咪咪地吃起來。

喜歡馮老師的語文課。不僅版書漂亮工整，再枯燥的內容他也會把它變成雞血“打”進我們的腦袋，讓我們在興奮和快樂中輕松掌握知識。

干巴巴的字詞課，馮老師會把同學的名字組成詞領著大家朗讀，讀到名字的同學，心花怒放得合不攏嘴，而其它同學也樂滋滋地牢牢記住了這個字。

聽寫生字這種枯燥無味的事，我們卻踴躍極積得像去參加游園活動，因為雷打不脫的次日點評，快樂得像幼兒園發小紅花。馮老師總是把聽寫成績從高到低按分數段劃分出來，然后一段一段逐個同學總結，進步了的同學被他贊揚得比過年還快樂，而退步了的同學，當然會被責備，而他嚴厲中滿滿的慈愛常常讓我們羞愧得抬不起頭，除了進步，別無他法。

喜歡馮老師講課文，循循善誘，至真至情，我永遠忘不了馮老師講《金色的魚鉤》，小小的我們被感動得悄悄抹淚，下了課都沒同學走動，沉浸在深深的感動和心痛中不能自拔；喜歡馮老師講古詩，通俗易懂直抵心扉，至到如今教授的場面都還無比清晰地印在我的腦海里；喜歡挖空心思把作文寫好，馮老師準會當范文高聲朗讀。……

在馮老師的教授和影響下，我發狂地愛上了語文，寒暑假里，我會自學新課本，自背課文。看完我的課本我還不滿足，把哥哥哥姐姐的語文課本也翻來看。

馮老師不但教書好，育人更是技高數籌。他的表揚和鼓勵永遠慷慨無私，哪怕我們取得的進步和綻放的美好是多么的微不足道甚至不值一提。而對我們性格上的缺陷和骨子里帶來的不良表現，愛憎分明的馮老師恨不能拿刀幫我們剔干凈再倒瓶酒精消毒，讓它永不復發。

在彼時，我們對馮老師最強烈又最真實的感受就是又愛又怕。至于他在我們品德和情商上的超前及高標準教育，是隨著年齡增長和社會閱歷豐富后，我們才慢慢悟透的。

我最記得開學不久，我第一個跟他流利地背誦了課文。他便在課堂上大肆地表揚了我的普通話和好學用功，我又開心又害羞地低著頭，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每次背書我都要當第一名。而對于我不踏實又急躁的短板，沒少被他罵得下課都不好意思走出教室。類似案例在班里比比皆是，我就不一一例舉了，要不然，非得說到明年教師節不可。

我們班有個女孩子常常會在上課時暈倒，聽她自己說是低血壓，當時我們太小，什么也不懂，只有無助和害怕。在通信及交通設施都極不完善的八十年代初，這可不是件小事。馮老師便指定了班里兩個個頭最大的女生，不論任何課，只要該同學一發病，就由這兩個女生立即背著送回家。所以從二年級到小學畢業，這個女生盡管不定時不定期暈倒在課堂上，但都被第一時間送到了家里，沒出過什么紕漏。

還有如同學流鼻血了，被小刀劃破了手，跌傷了等等小事故，馮老師都是在第一時間為我們處理，情況不太好，他就指定兩名同學護送傷員回家。我也出過幾次小狀況，都被同學及時送到家里，而我和送我回去的同學之間的友誼更進了一步不說，心中還自然派生了一份感恩之情。

三年級兒童節，學樣按慣例組織文藝演出。由于我天天大聲八氣且帶著炫耀的表情在班里高唱從讀大學的哥哥那里學來的新歌《外婆的澎湖灣》，孰料唱者無意，聽者心熱。

馮老師來班里討論演出節目時，全班竟然眾口一詞，要我去獨唱《外婆的澎湖灣》。盡管我嗓音很好，但登臺獨唱這種大事還是把我嚇得大汗淋淋，我紅著臉一個勁地說不要，馮老師卻激情高昂地把我狠狠鼓勵了一番，我的信心似乎取得了很短暫的勝利。可是很快我又不行了，每每想到要在全校面前登臺獨唱，別說唱歌，我連整個人都開始篩糠，越臨近演出日期，我的情緒越焦躁得不能自己，我不敢找馮老師說，只有不斷在底下歇斯底里地叫囂“我才不去獨唱，絕對不去，你們誰神經病推薦的我，你們自己去！”

這話很快傳到馮老師的耳里。當著全班的面，他花了長長的時間毫不留情地責備我是張士貴的馬上不了戰場，還說我是老虎屁股摸不得，沒有班集體榮譽感等等，我既惱火又羞慚，失敗又丟臉的痛苦情緒抑郁了我好多天，我痛定思痛，決定改正。第二年兒童節，我終于不再當張士貴的馬，自告奮勇獨唱《只要媽媽笑一笑》，為全班爭了光。且從此永遠告別了怯場，并在之后的多個歌手大賽中取得不菲的成績。

我生性好動又話多，這可是所謂好學生的大忌。盡管我不但學習名列前矛，還把文娛委員的工作開展得有聲有色，但一直與優秀班干部、三好學生等殊榮無緣。

五年級時，班里要增設兩名中隊委，選上的同學右臂就帶著兩條耀眼的紅杠杠，閃閃的光芒簡直可以射到同學的小宇宙里，讓人向往得不行。可是班里選來選去幾個回合，卻硬是差著一名。

我清楚地記得，那天無記名投票選舉仍然無果后，馮老師走下講臺，摸著我的頭說：“看來，這位中隊委只有讓我給大家推薦了，張茂慶（我兒時的名字）在班里的成績一直排在老三或老四，她當文娛委員這些年，自己的榜樣工作做得不錯不說，還一直教班里的同學唱歌跳舞做游戲，按照小學生守則來衡量，她算得上是一名優秀的小學生，當然，她是有缺點，上課愛講小話，好動坐不住，但這也不能說明她就不能勝任中隊委呀，你們說是不是？這樣把，你們今天回去都好好想一想，明天，我們再來進行最后一次選舉。”

結果我不說，大家也猜到了。而我要說的是，這個中隊委的職稱竟成了我學生生涯中最輝煌的記錄。而在后來每每碰到落選什么優秀了，三好了，我都不會被打擊得蔫掉。因為我總是記得馮老師當著全班對我的總結，它讓我十二分自信地想，不是我不優秀，不夠格，只是我碰到的班主任不會一分為二地看人看事罷了。

五年級兒童節，馮老師說要在班里選一名普通話好的學生上臺發言，會場在紅太陽廣場，由縣人民政府主持召開，全城的幼兒園和小學都參加。我很清楚，班里普通話最好的就是我和和麗勤，她的聲質柔潤甜美，我的朗讀又亮又脆，這完全不是水平問題，只是風格差異。最后，馮老師推薦了和麗勤。害得當副縣長的爸爸整整奚落了我幾天，“我還說，今年兒童節，我女兒要和我同坐主席臺，先后發言呢。”

我當然不服氣，吹胡子瞪眼地說回擊，“馮老師當時就是說選我或者和麗勤，讓我倆做好準備的，我怎么知道會落選。”

當我踏足社會，在錯綜復雜的人際關系網里狼奔豕突，屢屢碰得頭破血流時，我都會奇怪地想起這件塵封多年的小事，在依稀模糊的時光中，我才看懂馮老師那顆超凡脫俗的冰心！

上善若水，悲天憫人這樣的詞我當時并不懂，但是馮老師在我小小年紀就用事實教會我：莫以善小而不為，莫以惡小而為之。

班里有個女孩子是個跛腳。一天，一個男生故意絆跌她，痛得她一直哭到上課。恰好是語文課，馮老師問明情況后，簡直就是兇神惡煞地抓住那個男生的胸襟把他拖到講臺前，罵了整整一節課，我到現在都還記得，馮老師罵他恃強凌弱，欺軟怕硬，沒有善心，還借用小來偷針大來偷牛的典故罵他小時候做小壞事，長大就會殺人放火殺人越貨，一段又一段，聽得沒犯錯誤的我們都正襟危坐心驚膽顫。從此班里也再未發生過類似的事。

班里有對同桌吵架，坐外邊的就死抵著不讓靠墻的同學進去坐，直到馮老師進教室讓課，那同學還被堵在外面，馮老師問明情況后，發現又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老劇情，于是這對同桌又被整整罵了半節課，這對冤家從此握手言和，再也沒吵過架。我們也被殺雞儆猴，永遠記住了同學之間相處，要友愛寬容互相關心，決不能小肚雞腸，斤斤計較。……

在我的印象中，馮老師對學生品德的重視與教育遠遠超過了學習，弄得我們不但不敢在學校犯錯誤，就是遠離了學校，也不敢使壞。為人父母后，我終于明白了馮老師的苦心，在形式上，他是我們的老師，傳道授業解惑。在情感上，他已經把我們當成是自己的孩子，哪怕將來沒有大出息，只要能堂堂正正做人就行。

學習總是有好有壞，但沒有誰被馮老師罵了退學。他總是這樣教育我們：“你們小學階段的學習就像蓋房子打基礎，只有基礎打牢了，你們才能升上中學，考上大學，將來當科學家，醫生，教師，實現你們的理想，如果你們連基礎都打不好，房子只蓋了一半就垮了，還談什么讀大學，實現理想，你們說是不是？”

“不要當明日先生，永遠要記住今日的事情今日做。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當你拖拉成習慣，把問題累成個大雪球時，你就是想解決也解決不了了，對不對？”……

聽寫不及格了，背不出課文了，沒做家庭作業了的學生，馮老師都是把他們留在放學后統一整頓。具體怎么個弄法，我還真不清楚，因為我的語文成績一直驕人得很。

但是如果你可惡，搗亂破壞，哪怕你是成績第一，馮老師也決不會輕饒你，不修理得你長好記性，你就別想抬著頭做人。哪怕是成績差的學生告狀說哪個同學不肯教他數學題，這個好學生也將吃不了兜著走。

當然，那些惡意告狀的小動作也不會在馮老師那里得逞。三年級時，有次我下完體育課，小便急得我眼冒金星，盡管球場旁邊就是廁所，可我已經跑不動了，我全然顧不了害羞，脫下褲子就在球場邊蹲下。班里男生頓時像炸開了鍋，嗷嗷嗷地朝著怪叫怪笑，還揚言要告老師我隨地大小便。我心驚肉跳地回到教室，等著專屬我的狂風暴雨，結果卻什么也沒發生，一女生還笑嘻嘻地跑來告訴我，馮老師罵他們不害羞，看人家女孩子小便。

有這么個疾惡如仇，從善如流的班主作任，我們班的同學個個具有高度的班集體榮譽感，班級的凝聚力空前絕后，登峰造極。如此優良的班風，在我后來就讀的班級再未出現過。

六年級兒童節運動會，我們班出師不利，男女拔河均輸給了唯一的對手六一班。其實一看兩班的陣式，就知道這絕對是一場必敗無疑的較量。說來也好笑，我們兩個班，就像是被故意捉弄了一樣，六一班大部分同學高大壯實，只有少部分學生長得瘦小。而我們班剛好反過來，除了那么三五個高個以外，剩下一片蘿卜頭。當然，這種局面是到五六年級后才開始顯現出來的。所以也就是從那時起，我們兩班在體育場角逐時的實力懸殊也就越來越明顯。

到了六年級的兒童節運動會，我們終于全軍覆沒，男女拔河，男女籃球，男女足球，男女接力賽……其實這也沒什么，先不老生常談勝敗乃兵家常事，只須看看自己的個頭，我們也該心安理得，既輸之，則安之。可是我們這幫又瘦又小的同學卻無論如何接受不了這悲慘的結局。

閉幕式也就是頒獎典禮那天。我們全班同學不約而同全部撲在桌子上哭，就是不肯排隊去參加閉幕式，全校一下子亂了。馮老師先來班里做大家的工作，我們誰都不抬頭，繼續哭，最后他說不下去了，紅著臉，搖著頭，傷感地走出了教室。隨后教導主任，副校長輪番來做工作，我們仍舊不理會，照舊哭得稀哩嘩拉。最后是校長出馬，剛開始，我們一樣埋頭抽泣抹淚。最后，校長竟然許諾說要為我們班專設一個班集體榮譽獎，還將在閉幕式上大力表揚我們班，讓全校師生向我們學習。眼淚婆娑的我們這才磨磨嘰嘰地走出教室。

學校畢業典禮結束的那天晚上，我們班舉行了隆重又熱烈的班級畢業聯歡晚會，這在我們學校的歷史上是從來沒有過的。但是在馮老師的支持下，班委的組織帶動下，全班同學踴躍參加下，我們班輕松又高調地刷新記錄，填補了學校的這項空白。那晚，被我們邀請的校領導欣然出席晚會，高度贊揚和肯定了我們的壯舉。

5月畢業考結束，一個生猛中夾雜著刺激和挑戰的想法從我的腦海里騰空而出——我要辦個畢業聯歡晚會！

我才把想法提出來，全班同學就熱烈激動地回應了我，我們幾個班委找到馮老師，馮老師被我們的提議高興得眉毛都飛揚起來，他高興地說：“好，好，我全力支持你們搞畢業聯歡晚會，由張茂慶牽頭，班委全力支持配合她開展工作，班里剩下的班費全部交給你們，用來搞晚會，時間就訂在學校開畢業典禮的當晚。”

人人踴躍，個個積極，全班同學沉浸在節日一般的喜慶氣氛里，心花怒放，喜不自甚。采購、布置會場、晚會服務、排練節目等等分分鐘安排好且落實到個人。

布置會場那天，我正指揮著同學掛用彩色皺紋紙剪成的彩條，班里最高的男生阿新不知從哪里冒出來說了句：“你們這個掛得太矮了，看我一伸手就能把它扯下來。”

話音才落，不知是他故意還是不小心，一長條彩條已經隨著他的手掉到了地上，那個角落立馬就空了，看著同學們辛苦了一上午的勞動遭到破壞，我又急又氣，張牙舞爪沖到他面前，說時遲，那時快，幾大腳就踢到了他的小腿上，然后怒發沖冠昂首挺胸瞪著他，高我一個頭還多的阿新顯然被我踢火了，雙眼瞪圓，齜牙裂嘴地和我對視著，說真的，別看我裝得跟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劉胡蘭一樣，其實我心里已經怕了，巨人阿新只需一拳或一腳，我一定不殘也得躺兩天。可是，阿新沒有，他狠狠地瞅了我一眼，拖腔拖調地說：“哼，好男不跟女斗。”轉身走了。事后我常想，這種事如果放在別的班，不說流血事件，流淚事件是肯定絕對免不了的了。

其實，孩子心里都住著魔鬼和天使，在得不到好的引導和教育時，魔鬼就戰勝了天使，害人害己，釀成大禍。馮老師的成功，就是讓我們心里的天使取得了絕對的統治權，關鍵時刻，讓我們綻放出最美的人性！

晚會當晚的花絮我至今記憶猶新，忍俊不禁。

由于我們沒有搞晚會的經驗，購買的糖果零食才開了半場就統統見底了，馮老師不知道，讓同學往校領導的桌前添加糖果零食，同學一臉為難地杵著不動，好半天才不好意思地說：“已經沒有了。”

馮老師吃驚得嘴都合不攏，校長愣了兩秒鐘，大手一揮，說：“馮老師，你帶幾個同學去會議室把今早開畢業典禮剩下的糖果零食全部搬過來，應該夠了。”

我們鼓掌歡呼，經久不息，晚會氣氛真正達到高潮。

細算起來，我讀了十四年書，大專畢業，當了十一年文娛委員，經歷過四次畢業，卻僅在12歲小學畢業時成功籌辦了唯一一臺畢業聯歡晚會，我都不知道這是褒獎還是諷刺。

關于馮老師，我在六年級時就寫過《我的老師》，馮老師把它當范文在班里朗讀，嘖嘖贊嘆聲此起彼伏，馮老師卻在表揚了我的文筆之后，紅著臉謙虛地說，他做得還不夠，今后還會更努力…把我們的心暖成了人間五月天。

小學畢業時，班里很多同學都買了較好的筆記本送給馮老師做為留念。而讓我們更驚詫的是，馮老師居然也回贈了我們禮物——每人一本他親筆寫著個性祝福的練習薄。

我永遠記得我的是“祝能歌善舞的張茂慶同學學業更上一層樓！”我同桌男生的是“愿馬渝中同學在新的學校里繼續發揚老黃牛精神，相信天道酬勤！”坐我旁邊的是：“祝愿蘇國春同學在新的學校里繼保持吃苦耐勞，爭當主人翁的優良品質！”……

我們如獲至寶地捧著練習薄交換著看，心里被興奮和喜悅充塞得又滿又脹。這種由老師投遞來的激動甚至亢奮的情愫在我后來長長的求學道路里再也沒有出現過，不是我麻木冷漠了，而是直到大學畢業，我也沒收到過任何老師哪怕是一片紙一根線那樣輕薄的禮物。

小升初統考，我雖然在班里排名第三，可是我的語文卻只考了七十分，這叫一貫被馮老師表揚的我情何以堪？當然，我更知道，這個分數就是對我死性不改的馬虎慌張最響亮的回應。所以，去馮老師家拿錄取通知書那天，我愣是沒敢正視馮老師一眼，和幾個同學匆匆和馮老師話別后就急急離開了。

之后，我再也沒有去看過馮老師，可是馮老現卻從未真正走出過我的世界。后來的初中高中大學班主任，不論學歷還是職稱都比馮老師高多了。可是，我卻從未在他們那里享受過如此精神大餐，甚至一小碗心靈雞湯。我們貌似在一起，中間卻是楚河漢界，你教你的書，我做我的作業，合同滿期，一拍兩散。

大學畢業，我陰差陽錯地走上了三尺講臺。但是，不過一年，我的思想就沖撞奔突得令我無法再繼續從事這項工作。因為，我太知道一個優秀的老師該如何做，很簡單，就像馮老師那樣！可是不知為什么，我卻無論如何也打不起精神來操那個心。那就睜只眼閉只眼混吧。可是，自己青春期的孤苦傷痛心酸難過又狠狠地提醒著我不能再去禍害那些個無助單純敏感脆弱的心靈。除了選擇離開，再無良策。

盡管我心里感恩著馮老師，行動卻一如既往地懈怠。當我得知馮老師榮升為縣教育局局長時，我對眾人說，這就對了，沒有誰比馮老師更能勝任這個職位，可我依然沒去看望和祝賀他。

參加工作大概三年后的一天，我竟然在街上偶遇了馮老師。我大叫著馮老師，兩大步沖到他面前，眼窩發熱脖子酸脹得不知要說什么。馮老師瞬間認出了我，激動得緊緊地握住了我的雙手，我眼角濕濕地笑了，又叫了聲馮老師，他拍著我的背向他身旁的幾個人介紹道“我教小學時候的學生，得意門生，大學生，現在縣廣播電視局上班。”我的喉頭又塞住了，原來，他知道我的一切行蹤，十多年過去了，盡管在這期間，我從未去看過他，可我依舊是他的小學生。

時間輕輕滴落，往事舊情如燈塔屹立于彼岸，照亮著我前行的路，溫暖著我疲憊的心，盡管前路模糊，因果無知，我的腳步一如既往堅定從容！

親愛的馮老師，值此2015年教師節之際，你當年的小學生，而今已步入不惑之年的紅旗小學八五屆六二班全體同學，衷心祝您教師節快東，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張月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