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風玉露一相逢，更勝卻，人間無數。

?????????????????????????????? ——題記

在“三江并流”世界自然遺產核心區，有一座世人向往的美麗的神山。它就是卡瓦格博，是香格里拉皇冠上一顆璀璨的明珠，是攝影師追逐的寵兒，是藏族同胞心中的神山。廣為傳唱的《走進卡瓦格博》蕩氣回腸：“我從異地向你走來，他從異國向你走來，走進卡瓦格博，來閱讀自然的原始。朝圣的路崎嶇蜿蜒，神圣的諾言刻滿笑臉……卡瓦格博，你披金戴銀卻冰清玉潔;卡瓦格博，我的生命，我的太陽。”可見，它在藏族同胞心中的地位之神圣。

卡瓦格博最美麗的景觀要數日照金山了！這座美麗的雪山與我一直著迷藏，當我一次次面對它的云霧、它的細雨，對它真容的仰慕如同酒釀一樣變得醇厚而濃烈。一次次的失望變成委屈之后，我問一位藏學造詣深厚的長者：我為什么一直看不到金山。他指著我的胸口說你的心不誠啊！心中沒有敬畏，是看不到雪山的。我不服氣，我一個漢人，如此熱愛這片神奇的雪域，立志像蚯蚓一樣辛勤地耕耘在這片荒涼美麗的土地上……心中的渴望更加強烈了，越想看越怕看不到，這快成了我的一塊心病了。“多少年了，你一直在我的傷口隱居，我放下過天地，卻從沒有放下過你。”這種相思成災的生活讓我誠惶誠恐地等到了木羊年的尾巴了。

君子反求諸已。“昨夜西風凋碧樹，望斷天涯路。”冬日嚴寒步步進逼，晴朗的天空藍得讓人想談一場與自己的戀愛，開始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青藏高原的山高大而雄偉，杜鵑早已繁花落盡，秋葉已經煙消云散。山頂上點點積雪和蔚藍的天是冬日鮮艷的色彩。卡瓦格博是否在遠處深情款款地等待著我呢！為了一睹它的真顏，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羊年年末，路上朝拜的人也少了許多。傳說卡瓦格博雪山屬羊，在水羊年被帝釋天派往人間統領群山，每逢羊年，天竺、漢地、尼泊爾、中亞部分地區、北方香巴拉世界、以岡底斯山為主的藏區主要108座大山神和其他的1200座山神到卡瓦格博內圣地集聚安住。1260年，第二世噶瑪巴活佛噶瑪巴希開創了朝拜卡瓦格博的先例，并著有《絨贊卡瓦格博》，詳細記錄了轉山朝拜的路線。此后，元代嘎瑪噶舉三世活佛為它加持開光，由此卡瓦格博成為噶瑪噶舉派的圣地。藏傳佛教認為，羊年轉山相當于轉了六十年，功德最為殊勝，所以信眾服老攜幼地來轉山的特別多。

卡瓦格博在德欽縣境內。德欽原屬西藏，古稱“阿墩子”，是茶馬古道重鎮。在清朝初年劃歸云南省，藏族人口占98%，是云南藏文化最為濃厚的地方。《圣地志》說，德欽街市建在卡瓦格博的水晶盤上，漢藏物資匯聚在這里，財富豐足可比龍宮。自古以來，前來朝拜卡瓦格博的人匯集在這里。進入德欽縣境內，湛藍的天空下，在群山的簇擁下，梅里雪山展開銀色的手臂遠遠向我們迎來。銀色的雪在太陽下閃耀，緬茨姆峰、五冠峰，卡瓦格博峰、將軍峰一座座屹立在眼前，難道是沙場秋點兵嗎？這一次的坦誠相見，毫無保留！廣袤的青藏高原上，綿延幾十里的雪山，如仙女，白衣飄飄；又如守衛疆土的將軍，雄偉高大；而緬次姆峰卻曲線玲瓏，與卡瓦格博脈脈相對。透過樹林看雪山，更能感到它的神秘和曼妙。在山間行進峰回路轉，每走一步都看到它不同的身姿和表情，都感到雪山一直在熱情地歡迎著我們，深情地凝視著我們。到了霧農頂觀景臺，臺子邊緣綴著一條條五彩的風馬旗。雪山一字排開與我們迎面相對，層巒疊嶂的群山成了它的裙邊，又似乎藏著他的千軍萬馬。有人說，如果在山腰有一條白色的云帶，那是獻給雪山的哈達。群山上密密麻麻的綠樹，那是獻給它的貢品。如果有裊裊的炊煙，那是敬給雪山的煨桑……雪山如此圣潔壯美，難怪很多人情不自禁地撲倒在它的面前。此時，一朵孔雀花翎似的祥云鑲嵌在主峰的頂端，雄偉高大的雪山慈愛地俯視著這片神奇的土地。

暮色降臨，沿著公路趕往飛來寺。曲折的山路如一條潔白的哈達，穿行在大山之間。明朗的夜空星星很亮，如鉤的弦月懸掛著，黑暗中的雪山如寶劍寒光閃閃。睡眼朦朧中，不知是星星引的路，還是路燈照亮的夜空。到了酒店，落地大窗外對面就是潔白的雪山，依稀見到它的輪廓。今夜，它就在我的窗外和我相對而眠！在激動中，我沉沉地睡去。為了表明誠意，一天沒有吃肉，睡前還沐浴了。古人不是在重大時刻還齋戒九日嗎？我只是不夠徹底罷了。

觀賞雪山的最佳地點是明珠卡拉，意為啟明星升起的地方。大多數人還是在飛來寺看日出。傳說以前一位名叫南卡曲吉嘉措的活佛想要在雪山對面建一座寺，請卡瓦格博山神幫忙。卡瓦格博派來一位龍神，說把木頭一端打上眼，用卡瓦格博加持過的哈達系上，拖著哈達向前快步走，不能回頭。活佛令一名僧人依言行事，僧人只聽得腦后風聲呼呼作響，在身后似有蛇在飛舞，忍不住回頭一看，身后有幾條木頭變成的大蟒蛇，到山頂只有一小段路了。僧人破了戒，活佛認為這是天意了，就在停下的地方建了寺廟。實際上藏族蓋房子的木頭是打了眼的。又有傳說建飛來寺的木頭是建造西藏桑耶寺時用剩下的，現在德欽縣茨中村瀾滄江江邊一帶，有一排整齊的柏樹，據說是運往建桑耶寺時用剩下的。因了這個傳說和美景，飛來寺香火旺盛。在雪山的金光照耀下，到這里點一盞酥油燈，獻上潔白的哈達，再繞著白塔走三圈，把心中最美好的祝福獻給雪山，乞求平安和吉祥。這一座壯麗的雪山也是香格里拉的最高點，最高峰6780米，蘊藏著不少的寶藏。卡瓦格博是梅里雪山的主峰，“梅里”本來就是藥山的意思，千百年來，藏族同胞采集草藥治病。五冠峰后邊的雨崩村是世外桃源，“雨崩”藏語里意為經書。主峰下長長的冰舌是著名的明永冰川，全球最低緯度的冰川。這里的一草一木都有許多關于戰神卡瓦格博的傳說。

一覺醒來，黑色的夜幕一點點拉開了，天灰蒙蒙的，銀色的山漸漸清晰了。7點，天逐漸亮了，雪山如同一名從遠方來的勇士，正一點點地走近我，現在已經屹立在眼前。周邊的天空還有些模糊，雪山通體透亮。眾里尋它千百度，募然回首，它卻在燈火闌珊處。黎明已經到來了，靜穆的四周，沒有鳥鳴，沒有風吹，等待的時刻如此莊嚴，我深情地凝視莊嚴壯美的雪山。從左到右，緬次姆峰，卡瓦格博的妻子，優雅地側著身子遙望她的愛人。五佛冠四平八穩地緊隨其后，接下來是敦實的布迪松階吾學，卡瓦格博和緬次姆峰的兒子。然后是高大的卡瓦格博，似披著銀色的斗篷護佑著雪域大地。右邊是瑪兵扎拉旺堆，卡瓦格博在東方的守護神，接下來是粗歸臘卡，像黑熊的爪子。傳說，怒江神不服卡瓦格博，化成一條黑蟒蛇，想把卡瓦格博砍斷后扔進江里。卡瓦格博拔出寶劍制服了怒江神，此后，怒江神在他身后一直心悅誠服地跟隨。在奔子欄的佛塔殿墻上，就有描繪這一場景的珍貴壁畫，是省級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呢。

莊嚴的時刻即將來臨，卡瓦格博一家和他的隨從，今天將迎來一個怎樣的清晨？最右邊的山之巔慢慢地發紫了，雪山上方的天空漸漸有了縷縷薄云，如一根根粉紅的輕紗。云蒸霞蔚，紫氣東來，一個吉祥的早晨將要來臨，一個神圣的時刻將要來臨。我激動得屏住了呼吸，爭大雙眼，紫色的天空慢慢變粉變紅。突然，一點朱砂紅飛上了卡瓦格博的頭頂，金光點點，第一縷陽光照在雪山最高處，在通體雪白的山體映襯下，那一抹朱砂紅漸漸蕩漾開去。朝陽把自然的祝福送給雪山，送給這片雪域圣地。漸次地，緬茨姆峰的頭上也纏了一條紅色的圍巾……金光一層層把雪山染紅，最后整個雪山都成了金紅色，閃閃發光。這一盛景如此莊嚴和壯美，看日出的人們沒有歡呼，只是默默深情地凝視。有的雙手在胸前合十，默默祈禱。卡瓦格博向我展開了笑顏，朝陽把金光送給了它，它把祝福送給了我，送給了這片土地上勤勞善良的人民。為了這一刻，我期待了這么久，也被考驗了這么久！當我終于面對它時，所有的艱辛煙消云散。沒有數年的相思，就沒有這樣深切的企盼，沒有今天的激動和喜悅。值了，“金風玉露一相逢，更勝卻，人間無數！”

面對莊嚴美麗的卡瓦格博，真想拜倒在它的腳下。千百年的傳說，藏民族絢麗的文化、神秘的佛教，都與它相關。與它的光環、魅力相比，人世間，除了生死，那一件不是閑事？在它的面前，人類如此渺小，如此無知和狂妄。二十年前，中日登山隊員曾試圖攀登，卻全部長眠于它的腳下。現在飛來寺立有紀念登山勇士的紀念碑。十五年前，來自世界各地的登山愛好者和探險者發出宣言，不再攀登他。這是人類對自然的敬畏，對文化的尊崇和對自我的克制。

在這神圣的一刻，我被雪山征服， 忘記了呼吸，忘記了自己，只有我和雪山，經歷了數次的擦肩而過，今天終于圓夢，是因為虔誠而終于如愿，還是因為我終于放下了自已學會反躬自省，才通過了上蒼對我的考驗？ 紅透的雪山漸漸地淡了，亮了，在藍天的映襯下熠熠發光。經歷了朝陽的洗禮，雪山更加巍峨，金山不見了，一切又歸于平靜。冬日的雪山終于和我相逢，這一次，梅里歸來不看雪山了。(劉霞 文／張國華 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