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學記

?我們在荒無人煙的高山密林中，在熊熊燃燒的篝火旁、打著響鼻的騾馬們的圍觀下，舒服地吃了一頓晚餐。飯后,我們講述起各自的情況。原來馬幫大哥出過家，解放后還俗了，但由于世俗觀念的影響，說閑話的人很多，在家鄉實在呆不下去了，就帶著老婆，趕著五匹騾馬到麗江馱運營生，女人住在麗江店里，還說她最會織毛線，中甸很寒冷，我們到麗江后，他叫老婆給我織一條圍巾等等的話。馬幫大哥往火塘里添了一些柴火，我們就睡覺了。我把那沓錢揣在懷里和衣而睡。當我正在睡夢中時，只聽見馬幫大哥叫我起來，我睜開眼一看，嗨！漫天雪花飄落著，我們的被子上也積了一層雪。原來夜里下了一場大雪，火堆早就熄滅了，騾馬們冷得直發抖。

當我捆好行李時，馬幫大哥麻利地上好了騾馬的鞋具，大雪仍在不停地下，我們就這樣匆忙離開了梨地坪。他把我的行李馱在馬上，叫我也騎上一匹馬，不管他怎么說，我就是沒有騎，他騎著馬，不斷吆喝著牲口快走，我就在雪地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跟著他小跑。越過梨地坪，往山下走去，中午到了魯甸，這時雨過天晴，我們就在一棵核桃樹下吃了午飯。下午往巨甸的途中又要爬一座松林坡，我有些跟不上了，他埋怨我說：“叫你騎馬你不騎、走路又跟不上，你就抓著那匹紅馬的尾巴走吧，它很乖不會踢人。”我很不好意思地抓住馬尾爬上了坡。不是我不會騎馬，也不是不想騎，我是怕花錢，漫漫求學路，還要花多少錢啊！當我們走到離巨甸街子不遠的地方時，那山腳下有一座小廟，他跳下馬說：“我今晚就住這里了，山上好放馬，你怎么辦？”麗江到巨甸有不定期的汽車在跑，不知明天有沒有。我決定到街上去看看情況，請他算一下運費，這時他才明白我不騎馬的原由，他很大方地說，這點事算什么，一分錢也不要，你在中甸讀書，我們就算是老鄉嘛。如果明天沒有車的話，叫我早一點來到村尾的橋邊等著，他帶我到麗江去。我向他再三表示感謝，離開這位好心人向巨甸走去，不久天就黑了，遠遠就見到街上亮著電燈。

我一到街上就去找車站，有人在值班，院里停放著一輛貨車，買到了第二天去麗江的車票。第二天乘客們在貨車車箱里有些坐著有些站著，我站在車箱邊上，一直盯著公路看，過了大橋不久就見到昨天帶我的馬幫大哥，我向他招手示意，大聲感謝他。由于我們倉促相見，短暫相處，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感到很后悔，他就是我在求學路上遇見的第一個好心人。如果沒有他的幫助，我怎么能只身翻越梨地坪大山，怎么能度過高山上的風雪之夜。我們雖然沒有機會再相見，無法報答他的恩情，但他真誠的品質和開朗的性格，給我留下了難忘的記憶。

當天一到麗江，我就跑到客運站詢問道中甸的車票，得知麗江到中甸每十天才發一班車，第二天就有一班車，但票早已賣完，我就登記了十天后的車票，焦急的心情無法形容。我在離車站最近的地方住下，旅社是一幢民房，我買了一張二樓走廊上的住宿票，店里就給一床草墊，用自己的行李，每晚只要兩角錢。要等十天的車，這么長的日子怎么打發？白天可以看書，晚上走廊里沒有電燈，看電影又費錢，我就買了一把小口琴，躺在鋪里學吹口琴，吹著吹著，聽見樓下有人在喊：“明天有沒有去中甸的？”我就像觸了電一樣跳起來大聲說：“有，我要去中甸”。急忙跑下樓去，原來喊話的是個永勝的裁縫，想到中甸去干活，臨了有事去不了，我買了他的車票。第二天，我終于回到了學校。（文/魯堆格桑）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