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冬天

又是一年的冬天，天氣也越來越冷。

上個周末，回到久別的鄉村老家，特意去了外婆家原來的老屋場。

老屋早沒住人了，幾個舅舅隔兩年還花錢把屋上的瓦重新撿一遍，免得漏雨。只是，老屋前的院子已是滿目荒涼，長滿了雜草。

那天，我在老屋前那盤石磨上呆坐了半天。正午時分，明媚的陽光撒滿院落，微風徐徐，仿佛又看到帶著陽光慈祥的外婆。剎那間，時光似乎又回到了從前。

兒時的我，好多年都在外婆身旁度過。清冷的冬天，天剛剛亮，外婆就起床了。聽見屋里火爐“劈里啪啦”的聲響，就知道外婆把火燒起了，等我們起床，感覺到好暖和。

還沒等一個樹疙瘩燒完，外婆早飯的香氣便飄入鼻孔。那個時候的早餐，簡單。可外婆卻做出了多種口味，不會讓你覺得單調乏味。即便是一碗苞谷面糊糊，也是香甜可口。

若是天晴，陽光會照亮外婆家院子的每一個角落，給冷冷的冬天帶來些許溫暖的氣息。外婆是小腳，走路慢，還會左右搖擺，可做起事來依然風風火火。喂豬、喂雞，自不必說是外婆的分內事，就連放牛放羊上山砍柴也不在話下。

等外婆把鍋盆碗筷、灶屋收拾完了，便會在院子里的石磨旁邊坐下來，在暖暖的陽光下為我們洗衣做鞋，還把被子搭在院墻上曬。偶爾也有鄰居來串門，外婆便和她們說說笑笑，一起納鞋底，縫補衣裳。即便是有些清冷的夜晚，蓋著陽光味兒的被褥，身上也是暖暖的。

整個冬季，聽得最多的聲音是外婆切紅薯條的響聲。農村的紅薯多，外婆總會在冬天做很多薯條，在柴火鍋上炒了，脆脆的，甘甜。或是用菜油炸了吃，清香。

外婆做得最多的，還是各種餡的包面。包面是老家的面食，就是個頭小的餃子，面皮也比餃子薄。為了快點吃上包面，我和表哥表妹爭著往灶里添柴，使勁地用吹火筒把火燒得旺旺的。

紅色的火苗歡快地舔著鍋底，包面也在鍋里翻滾著。不一會兒，香氣彌漫著整個屋子，柔軟好吃的包面便端上桌子。吃一個，又一個，直到實在是吃不下了，才肯放碗。

下雪的日子，外婆的嘮叨也最多。我們不是不肯穿厚棉褲，就是玩雪弄濕了棉鞋。在飄著雪花的院子里，再怎么喊都不肯進屋里，小臉凍得紅紅的，流著鼻涕。外婆就一次次一個個來拉我們進屋，幫我擦鼻涕。可外婆一松手，我又跑到雪地里去了。

每次玩夠了，外婆都要為我烘烤濕透了的鞋襪。有時夜里睡醒了，睡眼惺忪中看到外婆不是在納鞋底，就是烘烤衣物。寒冷的冬季，無論是雪花飄飛，還是冷風呼呼地刮，天寒地凍的日子，總有外婆的關愛。即便是凍手凍腳，心頭依然有陽光般的溫暖。

歲月走過四季，回憶有外婆的冬日也是溫暖的。只是，外婆早已離我而去，可每當寒冷冬天來臨時，我總是會不自主憶起，外婆那滿滿的慈愛。恍惚中，分明又看見小腳外婆，在冬日陽光下微笑著，縫補衣衫，烘燒濕透的棉鞋……（魯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