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中秋味道

◎宋殿儒

每每臨近中秋，市場上各類月餅都會瘋狂登場，而我卻只向往嘗一口當年媽媽“土制”月餅的味道。

月餅在五六十年代可是一種奢侈品。那時的月餅雖比不上現在的月餅那么豪華，但也是挺有講究的，需要特別稀缺的食材。

記得在我六歲時吃到過爸爸從供銷社買來的月餅。那月餅周身金黃，還印著牡丹花的圖紋。打遠處看真像一輪金黃的滿月。這種月餅皮薄餡厚，一般都是豆沙和棗泥兩種口味，一口咬下去，入口即化，綿中帶甜，甜中有香……

可是，當年絕大多數人是吃不起買來的月餅的。

那時候鄉親們大都糧不接季，生活中的很多物資都很緊缺。做月餅的白糖、食油、花生、紅綠果絲等都是緊缺商品。但是在物資緊缺的情況下，卻促使民間有了不少發明。譬如鄉親們的自制月餅，當年買不到白糖，就用紅薯片熬成的糖稀代替；沒有花生，就用炕熟的大豆代替；沒有紅綠果絲，就用曬干了的柿子皮代替；沒有上好的植物油，就用豬油調和適量的植物油代替；白面不足的家庭，還可以用黃白玉米面代替。

那時候，幾乎家家都成了吃食的發明家，有的甚至還做了現在看來是純綠色的蔬菜月餅。沒有月餅模具，鄉親們就用黑泥做個月餅模具，而后在泥模具內圓里裹上一塊油紙，就做出了帶著藝術圖案的特色月餅。

我的老家有一個中秋節風情，就是中秋節那天，可以任意串門品嘗月餅。所以全村人的中秋是在相互品嘗月餅中度過的。那種鄉鄰味道簡直讓我每次回想起來都會感動萬分。鄉親們平素里也許會吵吵鬧鬧，可是在中秋節里，一塊月餅卻能使鄉親們變得猶如親人。

我記憶中最深刻的是那年母親做的玉米面月餅。那一年家里實在沒有做月餅用的白面，母親就用黃玉米面做了月餅。這種月餅并不好吃，可是母親想了個出奇的辦法，就是把家里收藏的一小罐野生蜂蜜拿出來，讓我和來家串門的鄉鄰們蘸著吃，那種吃法，掩蓋了玉米面的酸澀味，換來的是卻野蜂蜜糖帶來的甘甜味道。

轉眼少小離家幾十年了，世道在發生巨變的同時也徹底改變了鄉親們的生活習慣，家家戶戶都在努力城鎮化，所以母親及鄉親們當年的那些月餅以及相互串門嘗月餅的鄉風也難以再見到了。可是無論我們離家多遠，那種能一生都記在心中的月餅味道卻一直還在心間逗留，無比香甜，無比和諧，無比鄉情，無比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