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一夜 中甸的天氣,到了十月底,就開始逐漸冷起來了,到了十二月份,許多樹的葉子落了個精光,四周鐵青色的山將整個中甸縣城圍了起來,許多婦女上街都戴上了各種各樣的口罩,怕刺骨的寒風吹傷了她們的肌膚。大多數人能不出門就盡量不出門,街上冷清了許多。龍潭湖邊的大樹枝像是灰褐色的戟伸向了深藍色的天空,白鷺和黑色的水鳥悠然自得地在湖中浮游,不知道它們是在湖中捕魚還是在跟同伴們做著游戲。 寒冷的天氣使火鍋店更加熱鬧紅火起來了,白酒、啤酒更是不愁銷售。秋天是一個美麗的季節,同時也是一個多愁善感的季節,不然愁字怎么會是秋跟心的結合呢?有那么多傷秋、悲秋、愁秋、苦秋的詩仿佛就說明了這一點。那么冬天是一個什么季節呢?我認為冬天雖然是一個肅殺的季節,但同時是一個團結和充滿友情與力量的季節,是一個有著美好愿望的季節,因此才有了英國詩人雪萊“冬天來了,春天還會遠嗎?”的名言詩句。在我看來,贊美冬天的詩雖然不多,但做豪俠、沖動行事的時候卻比較多,“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仿佛也說明了這一點。 一年即將過去了,回想起自己不易奮斗的一年,大家在與寒冷作斗爭的過程中,不僅看到了春的希望,還自然而然地獲得了重新奮斗的勇氣。于是朋友間的難舍情懷倍增, 有想與朋友促膝長談、一醉方休、聯手狂歡的沖動……于是大家似乎都不惜一擲千金起來,朋友間今天你請客吃飯,明天我請客在茶室聊天、喝酒成了工作之余的常態了。2006年12月30日中午,我接到了朋友打來的電話,他興奮地詢問我在不在中甸,在確認了我在中甸后,便告訴我晚上他在甸香樓請客,說某某朋友們都要來,囑咐我今晚一定要到。難得朋友聚會,我心中十分高興。下班后,我告訴妻子晚上有朋友相約吃飯,讓她自行小心,于是直奔甸香樓而去。 飯桌上,我見到了好多許久不見而紅光滿面的朋友。在熱烈的氣氛中,大家頻頻舉杯,致敬我們珍貴的友誼和平凡的人生。觥籌交錯間,我聽到了朋友們新的見聞和見解,頓時感覺到能夠在今生認識他們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榮幸,是最值得珍惜的友誼和最大的精神財富。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我覺得頭腦有些沉甸甸的,朋友們的臉在我眼中開始模糊起來,他們講話和談笑的聲音也高一陣、低一陣,一會兒遠、一會兒近,公路上汽車行駛的聲音和喇叭聲都像是在睡夢中被刻意地拉長了一樣,一時間自己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縹緲如仙。漫長的飯局結束了,朋友們意猶未盡,都提議到茶室再坐一坐。我雖然還在興頭之上,但想到快要生產的妻子,還是告別了朋友,搭了一輛出租車回家。 回到家后,我還有些醉意,頭腦還有些沉重。看到妻子拖著沉重的身體在拖地板,我想去幫忙,可卻有心無力,囑咐她要小心一些后,便徑直倒在沙發上睡下了。過了一會兒,妻子突然告訴我說她肚子有些痛,還見紅了,怕是要生了。我聽了之后,嚇得醉意都沒了。我趕緊從沙發上坐起來,告訴她我倆得趕緊去醫院了。好在我們家與醫院只隔著一條街,我關好房門,小心謹慎地攙扶著妻子來到醫院檢查。醫生檢查后告訴我們:“不用緊張,這只是產前的陣痛,離生產還有一段的時間,趕緊住院吧。”辦好住院手續后,醫生告訴我們她們就在隔壁的值班室里,如果疼得厲害就到隔壁叫她們。聽了醫生的話,我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在病房里,妻子也許是太累了,躺下后就睡著了。我怕燈光影響她休息,于是趕緊關了燈,像一個守護神一樣坐在床邊。外面的喧囂聲漸漸退去,夜已經很深很濃了,不知是幸福、喜悅還是擔心、恐懼,我整夜睡意全無。妻子在陣痛中醒來,在幽暗中看到我還坐在床邊,叮囑我也要睡一下,她說到了醫院就安全了,如果她實在疼得受不了會喊我。但我仍然覺得精神百倍。值班醫生例行探視時也勸我休息一下,但我確實毫無睡意。看著被陣痛折磨的妻子,心疼不已。 眼看時間已接近清晨,漫漫長夜就要過去了。我站在窗戶邊凝望著幽深的天空,突然,天空中毫無征兆地飄起了雪花。病房的門被打開了,醫生又來做例行檢查了,樓道上的腳步聲也響了起來,清潔工開始打掃衛生了。 時間已經從五點半來到了七點半,東方的天邊開始微弱地亮了起來。待到天放亮時,樓道里也開始喧鬧了起來,打水的、打飯的、洗臉的幾乎都湊在了一起。此時,醫院停車場里的車都披上了一層白白的雪。 雪不是很大,天氣也不是很冷,但天地一片晶瑩明亮。醫院里又恢復了平日的熱鬧,車輛進出的聲音,人們看病和探視病人的身影讓醫院變得比街道還熱鬧。但除了我之外,沒有人知道昨天晚上對于我來說是多么漫長的一夜。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