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家書

● 迪慶州民族中學234班 趙馨然

親愛的母親大人： 晚上好!

夜上三更，我又夢到你拿著教鞭站在講臺上認真講著什么，我拿出筆和紙，想將你說的逐一記下……突然，“咣”的一聲，將我從睡夢中拉回現實。 記憶里的童年，我不似他人那般擁有你全部的陪伴。比起其他孩子，我缺失了許多母愛，我常常是今天在張大媽那，明天在鐘大媽那。別的孩子晚上臨睡前都會擁有母親的睡前故事，而我，則是在睡得正香的時候，恍然聽到你回家又離開的聲音。所有人都告訴我，這是你的工作，要理解你，要懂事。可再懂事的孩子，看到本該屬于自己的愛，被一次次分給那些根本不認識的哥哥姐姐時，還是會忍不住難過，忍不住胡思亂想，忍不住埋怨。

其實比起埋怨，更多的是心疼。 我是偶然聽別人說起，才知道你有一個“拼命三郎”的外號，也是偶然間聽聞爺爺說起那段往事，才明白了一些東西。

那時的你尚未成年，家中除你還有兩個弟弟，哪怕你才是真正適合讀書的人，太爺爺仍舊將你留在家中，轉而送根本不愿意去學校的弟弟們上學。你知道，若就這般妥協，后半生便只能像奶奶一樣，深深地扎根在那個落后的小山村。看著一個又一個像自己一般的女孩被困在大山里，你覺得應該為此做點什么。于是，你第一次沒有聽太爺爺的話，在臨近開學時，拿起幾塊風干的牛肉，背上自己心愛的書包選擇了與堂哥一起出走。沒有太爺爺送，你就用自己的雙腳一步又一步跨過山、趟過水，終于在七十二小時后，到達了夢寐以求的學校，開始了你的求學之路。 后來你用十年如一日的努力，用看似微不足道的力量，滴水穿石，將那看似牢不可破的守舊觀念打破。你走出了大山，如若沒有你當年的選擇，在那個風景優美的世外桃源，無論是誰，只要被貼上女孩的標簽，便已經失去了求學資格，哪有今天村里的“百花齊放”？你是我心中的“拿破侖” “哥倫布”！我第一次為你流淚……

列夫·托爾斯泰是這樣詮釋執著的：“選擇你所喜歡的，愛你所選擇的”，對選擇教師這個職業，你從來不會退縮，也未曾彷徨。大學畢業后，作為優秀畢業生的你，為了家鄉的“春暖花開”，毫不猶豫放棄留在省城的機會，選擇回鄉任教，一干就是多年。這一路走來，你經歷過失敗也體驗過成功，你把十八個班都當成自己的“心靈之家”，與你親愛的孩子們一起悲傷、一起哭泣、一起歡樂、一起奮斗、一起成功……在十八年的相處時光里，總有些往事掠上眉梢，讓人心底暖暖的，眼角酸酸的。 2013年，你帶了一個新班，班上有個同學在身體和心理上都有點問題，每晚兩三點，總是會頻頻驚醒，你經常在半夜送她到醫院打針、看病。醫生說這不是什么大事，加強鍛煉和心理疏導就可以了。于是，自那時起，你不時把那名同學叫到家里來改善伙食，每天晚自習后還一起到球場跑上幾圈，一年以后，她的身體有了明顯的改變，疾病減少了，成績進步了，最終以優異的成績考入了大學。

對于學生的關心，這當然并非是唯一。 記得有個姓李的同學，曾經爬到教學樓頂，給原班主任老師寫了封信，說是要跳下去！把老師嚇得不輕。分到你們班以后，你認真地與他交談100余次，當了解到他非常喜歡詹姆斯后，你甚至還請朋友從美國買了一套真品球衣送給他，就這樣，靠著籃球你慢慢走進了李同學內心。記得一次，李同學因為和家里的父母吵架而離家出走，你開著車城里城外不斷尋找了整整兩天，最后在離家178公里的電玩店門口找到了他。通過你的努力，李同學有了明顯的改變，開始熱愛生活、熱愛學習。終于，在兩年后的高考中，酷愛寫作的李同學考上了自己喜愛的新聞專業，而你也變成他在香格里拉遙遠的牽掛……

我常常問你，為教育拼上自己的身體，值嗎？而你總是在揚起嘴角后肯定地告我：“值！”你總說，從事教育事業，不是生命消耗，蠟炬成灰；而是源頭活水，愛的傳遞。 這些感動慢慢在我心中形成一個大寫的“人”字，一個巨大無比的“人”字！也正是這個”人”字，讓我慢慢讀懂了你：我不但想陪你慢慢變老，我更想長達以后變成你……

你還沒有回家，我也無法入睡，就讓我給你打上一盆熱騰騰的洗腳水吧…… ——僅以此獻給所有像母親一樣的平凡的老師們。

你的女兒

書于十二月某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