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那雙手

    許多年以前，我在一篇寫妻子的文章中描寫過妻子的手：妻子的手，是一雙能編會織，善于構架人生夢想的巧手。那時，異地而居，一個人總是陷在孤獨的想象中。當思念的潮水洶涌而至時，我總會想到妻子那雙手。妻子相貌平平，與美無緣，可妻子的手卻很漂亮，甚至可以做手模。
    也是在許多年以前，就是因為妻子的那雙手，我才有了最初的怦然心動，她的那雙手，成了我心魂的寄托。那雙手，手心手背白皙柔軟，掌紋清晰明朗，手指纖秀清麗，上面沒有半點疤痕，一雙手掌心朝下伸出來的時候，十指微微上翹，拉出極美的一道弧線。
    時至今天，妻子的手已經沒有當初那樣動人心魄了，雖然雙手依然那樣纖細，卻寫滿了生活的周折，歲月的滄桑，塵世的疲憊。妻子的手再也不能拉出一段極美的弧線了，手指也有些伸不直了，手背上血脈清晰地凸現出來，整個兒沒有以前那樣光潔了。可在我眼里，在我心里，妻子的手依然光彩熠熠、無與倫比。
    妻子的手在我回家的路上，輕揉著高度近視的眼睛默默張望；妻子的手在我踏入家門的那一刻，端上了可口的飯菜；妻子的手為油煙熏染，為冷水浸泡，為蚊蟲叮咬，為苦風磨礪，為生活屈伸。
    妻子的手為我織過十余件毛衣，買過四季輪回的衣服；妻子的手在清晨的報亭里翻看報紙查找過我的文章；妻子的手為我購買過我所喜歡的書籍雜志；妻子的手出外旅游時也不忘為我拎回我心儀已久的文房四寶。
    妻子的手在我醉態迷離時為我脫過鞋、洗過腳，妻子的手在我遭受病痛折磨時為我倒過水、遞過藥，妻子的手在我身上默默揉搓，只為遣散我身上的創痛和心靈的疲憊，妻子的手挽著我、扶著我，我就像她一個需要倍加呵護的孩子。
    妻子的手，把孩子健健康康地帶大，每當孩子以他特有的方式同我嬉戲時，我就會想到是妻子托住了我此時此刻的快樂。妻子的手在我生命中無處不在，它柔弱卻很剛強。它不僅僅為我分擔著生活的重負，更為可貴的是，它總是殫精竭慮為我撥開一重又一重生活的陰影。
    有一天妻子問我：“外面年輕女子的手，你難道真的不愛？”我一笑：“如果那雙手美麗純潔，我為什么要去玷污它，我已經擁有過你的手；如果那雙手是有目的，骯臟的，我為什么要招惹它損害自己？”
    人都會蒼老，妻子的手自然不能例外。但無論怎樣，妻子的手，讓我坦然，讓我無懼無愧，讓我無怨無悔。妻子的手，在屬于我的風雨人生里，總是以最溫情的姿態和我默默相守。我的潛意識中，妻子那雙手，是從她純凈真誠的心靈里，生長出來的一對佛果，讓我心靈豐富，生命豐實，人生豐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