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村寨的喜與憂

這里有美麗與神奇，是人們向往的旅游勝地，這里也有貧窮和富裕，這是藏區梅里雪山深處的德欽縣雨崩村。記者走進村子看到了——藏族村寨的喜與憂。

雨崩村，一個藏在梅里雪山深處、位于卡瓦格博與緬茨姆雪峰腳下的藏族村寨，如今已成為聞名遐邇的探險旅游熱點。雖然每年有數以萬計的游客和轉經者不辭艱辛走進雨崩，但他們都是觀雪山奇景、鉆神洞、轉靈瀑、拜圣湖，很少有人去了解和關注村寨的變化與村民的想法。

秋末時節，我們采訪組從昆明驅車兩天半抵達德欽縣西當村，再步行、騎馬近7個小時，翻山越嶺來到雨崩。

雨崩村的新變化

10月29日上午10點半，藏族小伙阿堆和同伴背起游客的背包，逐一扶我們和游客上馬，從西當村向雨崩村進發。

去雨崩并不容易，只有一條人馬驛道通向外界。近40里崎嶇山路上，騎馬或步行的人來來往往。阿堆告訴我們，一般一天送游客一到兩趟，“一趟每匹騾馬收費185到255元，掙的是辛苦錢。”雖然苦和累，牽馬人十分樂觀，在密林山道上時而和游客說笑，時而放聲高歌，一路倒也熱鬧。

先從林間小道上山，再下坡到谷底。下午5點多，我們終于到達雨崩。此時村寨人家炊煙裊裊，半坡茂林色彩斑斕，雪山環繞近在咫尺。神山腳下的“世外桃源”果然名不虛傳。

雨崩是離卡瓦格博神山最近的村寨，全村35戶180多人居住于此，因地勢高低分為上社和下社兩個村民小組，相隔雖只1公里左右，但從上社到下社下行只需半小時，從下社到上社爬坡卻要走個把小時。

山谷中村里的路變寬了，拖拉機和摩托車不時擦身而過，青稞地里還有了農機。在下社“神瀑客棧”，我們見到村民小組長格茸尼瑪就問：“村里的拖拉機是怎么進來的？”“全靠人推馬馱。只要誰家買了拖拉機，全村35戶每家出一個壯勞力去把拖拉機或推或扛進山。”他邊解釋邊介紹說，這幾年村民靠牽馬、客棧、餐飲等旅游服務賺了錢，為方便生產生活購買了些機械。目前上下兩社有24輛拖拉機，僅今年就買了6輛。

“村民的大部分收入都靠旅游服務業和養牦牛，每戶人家都有騾馬，牽馬平均一年能有5萬多元的收入，開客棧更高。”格茸尼瑪說，目前村民人均收入已從2006年的5000多元提高到萬元以上。

雪峰映金輝，天色漸昏暗。客棧老板娘康珠此姆把餐廳的電視關了，引來游客的“不滿”。“開著電視，燈就亮不起來。”她話音剛落，幾粒黃豆般大小的燈光亮了起來，忽明忽暗。

“村里不通電，家家靠小水電機發電，只能滿足基本生活用電。”康珠此姆無奈地搖搖頭。據她說，“神瀑客棧”已經開了10來年，先后投入30多萬元，平均每天接待10多人，一天有300多元的收入。“這些年收入比原來高多了，以前種一畝地也就收300斤青稞，還不夠吃呢。”談起新變化，康珠此姆喜上眉梢。

旅游熱讓雨崩村新風撲面。“如今家家用上了太陽能，隨著手機信號開通，人手有一個手機。有了錢，大家紛紛把孩子送去讀書，有10多個娃娃在西單住校讀小學，在德欽和香格里拉上中學的有八九個，今年村里還出了第一個大學生。”格茸尼瑪言語間流露出自豪。

發展與保護的兩難

在雨崩，物價要比外面貴3倍左右，很多游客認為被“宰”了。但村民們卻有苦衷，高物價的背后，是不通車路帶來的高成本。“東西確實貴，但我們自己買也是這個價。”10月30日夜里，在“徒步者之家”客棧，我們采訪了雨崩村黨支部書記阿那主和幾個村民。“游客都說我們賺了大錢，但他們不知背后的成本。雨崩最大的困難就是路，什么東西都只能靠人背馬馱運進來，60公斤的貨物成本80元打不住，而養一匹騾子一年也要1萬多。”阿那主的話引起村民的共鳴。

“我們真希望修通車路，不然太困難太辛苦了。”司娜茨姆一家靠牽馬攢下了錢，目前正在建客棧，從外面運建筑材料的艱辛，讓她深有感觸。

對于雨崩修公路，不少游客持異議，認為通車路后會破壞雨崩風貌，還會使這里的神秘感消失。通車路后沒了馬匹運輸和牽馬的收入，這也讓村民們感到矛盾。

“沒了牽馬的收入，但通車了自然會有更多的收入渠道嘛。”從西當村榮宗一社前來轉山的72歲老人巴桑在一旁說道。

“要是游客早來晚回怎么辦？”一部分村民提出質疑。

“要不把路修到離村5公里遠的地方，這樣既方便，又能保持一部分原來的樣子。”“最理想的是修一條只供我們進出的專用道，游客還是走原來的路。”……說到修路，村民們頓時議論紛紛。

說話間，不時有游客來說電熱毯熱不起來。“每家在水溝上那水桶大小的水電機能有多大電壓，請大家克服哈。”阿那主反復解釋。

“除了路和電，醫療也是問題。雨崩沒有衛生所，生病只能出去看。輕的騎馬，重的只能用擔架抬，費時誤事。另外來雨崩的游客那么多，要是生病了相當麻煩。”阿那主希望能從雨崩特殊情況出發，考慮解決醫療問題。

隨著旅游的不斷升溫，雨崩環境保護的壓力越來越大。在進出山路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竹編垃圾筐綁在樹上，上面寫著編號和人名。“這是一個責任路段標志，每戶人家負責一段山路的垃圾收集，也是為了方便游客扔垃圾。”村民們說，在旅游旺季每天需要20匹騾馬才能把垃圾運出去，但同時有的游客亂扔垃圾又加重了村民負擔。

10月31日晚，我們就村民們提出的問題，采訪了德欽縣相關部門。

雨崩作為梅里雪山國家公園的一部分，德欽縣梅里雪山國家公園經營開發有限公司對修路問題表示無奈。“2008年就有修建雨崩公路的規劃，但這里屬于“三江并流”腹地，世界自然遺產核心區。幾年來，這個規劃的環評多次未通過，連退而求其次修纜車的建議都被否決了。”公司經理扎拉吾堆說。

不過令人可喜的是，雨崩有望近期通電。據云南電網迪慶供電有限公司德欽分公司負責人普浩江介紹，雨崩通電已納入縣里的“十二五”規劃，資金、材料等已準備就緒。目前正在進行涉及林地、環保、水保等方面的環評，最快明年初就能通電。“工程總投資590萬元，這在一般鄉鎮都是大投入。而所用的10千伏輸電路，不但將大大改善雨崩村民生活生產的用電，還可讓當地客棧酒店上規模，推動當地旅游業的發展。”普浩江說。

雨崩村民憑借大自然賦予的美麗和神奇，正在走向富裕，同時也讓他們處于保護與開發的兩難境地。但我們有理由相信，在各方共同努力下，雨崩一定會走出一條既保持原有生態、又解決困難的兩全之路。（何侃 崔仁璘 李銀發 吳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