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條道上走出一位改變巴拉格宗面貌的領頭人,也有人說他不是走出去的,他是飛出高山峽谷的雄鷹,他叫斯那定珠。他的父親白瑪旺堆是個身體硬實,性情豪爽,說話落地有聲的長者。他沒見過大世面,苦了一輩子,只盼著兒女們有所作為。斯那定珠作為大兒子,從小體格勻稱,身材高大。他小時候常聽收音機,也是個電影迷,在村里上的小學。他牢記啟蒙老師的一句話“貧窮不可怕,怕的是沒有信念,你要有走出大山的信念”。這位“早熟”的康巴漢子在十四歲那年,經過一個多月的千思萬想,理不出自己的頭緒。作為長子留在村里照顧父母,還是堅定信念走出大山,在“留”和“走”兩個字的相互斗爭中,拿不定主意。一天他閉上眼睛,想了半天,好像“走”字緊貼著自己,于是抓住它,痛下決心,來到父親面前,勇敢地說:“爸,我走出去,闖個天下,混個人樣,報答您?!?/p> 離別前,父親對兒子說:“好吧,你走出去,掙自己的面子吧,我幫不了你什么,只能經常祈禱你平安。”父子何時能夠重新相見?兒子是否能闖出一條自己的路?這些問號都能從父親閃著淚光的眼神中流露出來。父親想多給兒子一點路費,但是沒有可能。他手邊僅有的五十元,究竟分多少給他,翻來覆去算了多次,就是全部給他還覺得太少。家里還有六個小孩,一年的生活就靠這點積蓄,但長子出門應該全部給他。母親滴著鎖不住的淚,保持著沉默。斯那定珠拿了三十五元,轉身走出大門。 身著破舊但干凈的藏裝,穿著只剩半截的膠鞋,斯那定珠進了縣城。那時中甸縣城不大,只有兩條小街??h里最大的企業之一是一個木材加工廠,斯那定珠在一個偶然的機會來到這個工廠。廠房里他聽見機器發出的一片隆隆聲,看見快速旋轉的飛輪,還有在軌道上自動奔跑的巨大圓木,他驚呆了,迅速找到有關領導,要在這里當一名工人。他的師傅有一張粗糙而和善的臉,上面留下了半個世紀生活酸甜苦辣的痕跡。他對斯那定珠關愛有加,想教他一門技術??伤鼓嵌ㄖ榭粗氐牟皇羌夹g,而是機械的功能,木頭的來源,銷售的渠道。師傅實在按耐不住,一天一本正經地問他,“你到底是來打工的,還是來當廠長的?” 時間飛逝,后來的斯那定珠在縣城開了一個相當氣派、豪華的火鍋城。位置臨街、食材衛生、環境優雅、價格合理,食客絡繹不絕,節假日還要提前預約。接著他又在縣城開了首家五金機械門市部,生意十分火爆。他還在柜臺旁開了個茶室,不管買或不買,顧客只要進店便可以免費喝茶。買得多的可以減價,還送貨上門。但是,斯那定珠發現這縣城地域不大,人口不多,做大生意還得到大城市。于是他來到省會城市昆明,既做零售,也做批發;既做商貿,也做投資。生意越做越大,名聲越傳越遠,賺的錢也越來越多。 斯那定珠從離開家的那天起,魂牽夢縈的是父母的音容笑貌,戀戀不舍的是故鄉的山水風情。1998年,他已經是商賈富豪,在大城市里有企業,小城市中有業務,銀行里有存款。但是,他認為人生價值并不是只求賺錢享受,揮霍奢侈,而是設身處地替別人著想,憂他人之憂,樂他人之樂,用自己的話說“生命長短以時間來計算,生命價值以貢獻來計算”。他逐漸明白,美麗的巴拉格宗是金山銀山,鄉親們守著金飯碗,過著窮日子。他下決心返回家鄉,領著巴拉村人脫貧致富開辟新天地。就在那一年,他把資產變為現款,回到巴拉格宗,同迪慶州旅游局協商,請來省內外的專家、學者,描繪巴拉格宗自然生態、歷史文化、人文景觀、綜合開發的藍圖。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巴拉格宗,有勝似仙境的自然風光;有源遠流長的歷史文化;有獨具魅力的宜居樂土。專家們認為這里將成為迪慶州乃至云南觀光旅游、休閑旅游的勝地,是避暑、避霾、養生、養心的好地方。唯一的障礙是交通。 這五十多公里長的公路,勘探人發愁,設計人納悶,在他們的修路經歷中還沒有碰到過這么險要的地質。但斯那定珠義無反顧,說“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要以上天攬月的精神把路修通?!碑敼吠ㄜ嚨哪翘?,巴拉格宗峽谷里,人潮像一條波濤洶涌的大河,興高采烈的狂歡聲壓倒崗曲河的轟鳴。山門終于被人的海洋沖破了,山谷終于被人的興奮撼動了。大小車輛伴著崗曲河在流動,白天山坡上揮舞著潔白的哈達,夜晚星空下掛滿了五彩煙花。 我先后四次到過巴拉格宗,最近的一次是今年“五一”雪山音樂節。如今,巴拉格宗成了當之無愧的“國家4A級旅游景區”和遠近聞名的“國家級風景名勝區”。從國道214進入景區的第一站是水莊村。這個村落只有15戶人家,總共不過70來人。每戶占地兩畝多,石頭圍墻,三層小樓,后頭是菜園,前邊是花園,木質地板,還鋪上地毯。天花板垂下吊燈,那氣魄、色調、豪華跟城里的豪宅沒有太多區別。難怪每戶年收入都在五萬八千元以上,最多的二十多萬元。這里有一百來畝平地,是峽谷間地勢最開闊的地方,平地間流淌著歡快、寧靜、平穩的崗曲河。河的左右,傍山臨水,坐落著兩棟藏式外觀的五星級酒店,可以容納八百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