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覓格桑花

?　　◆殷著虹?

　　上世紀六十年代中后期，在毛主席“把醫療衛生工作的重點放到農村去”的指示下，大批醫務人員到了邊疆和農村。之后，各地又出現了許多贊美這一新生事物的藝術作品。那時有一首名為《毛主席派來了好門巴》的歌曲還真讓我喜愛。這首歌的歌詞是：“手捧格桑花，唱歌獻哈達，一只雄鷹落草原啰，她把北京的溫暖帶給藏家。感謝、感謝、感謝……，毛主席派來了好門巴。”之所以我喜歡這首歌，不僅因為這首歌詞曲優美動聽，還在于這首歌寫的就是我們所生活的藏族地區，更在于在當時的運動中，我母親也被下放到了一個藏區農村醫務室工作。當時我對這首歌的鐘愛已超出其它任何歌曲。正是懷著對母親的感情和對在藏區生活的喜愛，記得是母親把我轉到中學讀書的那天，當聽到學校廣播里播放這首歌時，我便向母親問起格桑花，可沒想到母親說，她不知道什么樣的花是格桑花。無奈之下又向班里的藏族同學打聽，可回答也是如此。帶著遺憾，我想歌里唱的格桑花一定生長在西藏地區，它一定是一種極其美麗的花。

　　后來在中學的一次語文課堂上，一位藏族老師給我們講述毛主席的詞《卜算子·詠梅》。就在這位老師滔滔不絕地講述梅花傲雪的情懷時，我卻思想開小差想到了格桑花，課文中說：“她在叢中笑”，我想，格桑花也一定在雪山草原上歡笑。于是我大著膽子舉手向老師提問：“為什么藏族人喜歡格桑花？它是什么樣的花？”老師沒有批評我提課文以外的問題，而是對我們說：“有的花用來作為一個國家或民族的象征。藏族群眾喜歡用格桑花來代表自己的民族。”接著這位老師向我們說，他也曾了解過格桑花，據有人向他介紹，格桑花應該是五月菊。老師的話讓我高興，終于讓我一直尋覓的格桑花有了明確答案。

　　那時對老師說的話我總是深信不疑，接著我從有關資料得知：五月菊的學名叫雛菊。這是一種花色多樣、花朵絢麗的植物，它原產于西歐，但卻不擇土壤、喜歡陽光而耐嚴寒，在我國各地均有栽培，花期很長，早春播種，五月就能開放，故稱之為“五月菊”，通常作為花壇和盆栽觀賞植物。正是出于對格桑花的熱愛，我好不容易得到了五月菊的種子，在家里開始種植我情往已久的花兒。花種播下后，我便每天端著花盆察看，期待著五月菊花早早盛開，更盼望著五月菊花開時，母親能感悟到格桑花獻給好門巴（醫生）的歌曲情懷和孩兒對母親深愛的情思。

　　一天早晨，我栽種的五月菊花絢麗開放了，可是我母親那年從農村回縣城途中從拖拉機上摔下來，造成了腰椎骨折，轉院到了麗江治療。那年她沒看到我栽種的花兒盛開。第二年家里的五月菊花又如期盛開，可剛剛康復的母親卻又到了另一個藏族農村衛生室工作，而我對五月菊的情感卻始終如初。

　　到了1975年，我中學畢業了，響應黨“知識青年到農村去”的號召，我踴躍報名到了農村下鄉落戶。正因為所到之處是一個藏區農村，所以格桑花仍然不時牽動著我的心緒，更情系著我的青春憧憬和美好向往。那時一首有關格桑花的新歌在農村中廣泛傳唱，這首名為《金珠瑪米呀咕嘟（解放軍好）》的藏族歌曲，曲調明快、歌詞動人。歌中唱到：“格桑花開滿山谷，金珠瑪米來修路。帶來了毛主席的光輝，帶來了春風和雨露。嗦呀拉嗦…… 光輝多明亮，雨露賽珍珠，照亮雪山峽谷，滋潤百萬農奴……”而當聽到這首優美的歌曲時，我心里卻泛起了疑問。原因是老師曾對我講過，五月菊就是格桑花，而五月菊是一種家種植物，怎么能成為“格桑花開滿山谷”呢？帶著這個疑問，我開始意識到：認定了多年的五月菊就是格桑花之說可能存在錯誤。于是我不得不放棄原來構成的對格桑花的概念和模式，重新開始了尋覓格桑花的過程。當時我想格桑花肯定是一種既常見、又美麗的野生花朵，要不然藏族群眾為何就對它脫口而出呢？又為何有那么多歌曲唱到它的？

　　以后，我到縣里參加知青座談會時，偶然中結識了一位前來參會的藏學水平較高的老師。我便向這位老師討教格桑花的問題，這位老師對我說：“格桑在藏語中是‘幸福’的意思。格桑花其實就是波斯菊，波斯菊花色多樣，繁殖能力很強、生長迅速，藏區各地都有它的身影。更重要的是波斯菊的每朵花為八個花瓣，被看作是藏族吉祥物‘藏八寶’綻放。”聽這位老師介紹過后，我確認了波斯菊才是格桑花，于是便又對波斯菊傾注了別樣的情感。

　　從此以后，我在農村年年栽種波斯菊，不僅如此，我還有意收集波斯菊花種，有機會把花種播撒到野外。而波斯菊似乎不需要更多呵護，只要有水和陽光，就能生根、開花和結果。波斯菊花開時節能形成了美麗的景致，還真讓人心曠神怡、浮想聯翩。而就是波斯菊花朵隨風起舞的美麗景致，伴我走過了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的難忘歲月，又帶我走進了我們國家欣欣向榮的時代。回顧青春的暢想和美好的追求，我舒心的情懷就是格桑花的引領、格桑花的情愫。

　　以后，當看到西藏自治區拍攝的一部電視劇《八瓣格桑花》時，更讓我堅定了波斯菊就是格桑花之說。就在我對自己的“先知”得意時，有朋友對我說：“波斯菊原產于墨西哥國家，是在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之后，不知是何時傳入到我國的。也許波斯菊是先從西方傳入西藏，以后才傳入內地的。”于是我開始對波斯菊是格桑花之說產生出困惑，以后又有人告訴我，“格桑花”這一稱謂在西藏歷史上早已出現了，而把波斯菊當作格桑花是在是牽強附會。聽過此言后，細細想來確實有其道理。那么什么樣的花才是格桑花呢？于是我對格桑花的尋覓再次陷入到了迷茫之中。

　　隨著近些年來旅游的發展和文學作品的多元化，我一直都在關注格桑花之說。而所有的格桑花之說可稱得上是五彩繽紛，除說波斯菊是格桑花外，還有說杜鵑花就是格桑花，也有說小狼毒花是格桑花的，更有把雜花說成是格桑花的等等。但我想，無論把何種花朵說成是格桑花，都已經不是很重要了，關鍵在于格桑花是藏族人民心靈的圣潔之花，也是藏族人民情感中的幸福之花。只要有情，可以特指一種美麗的花朵為格桑花；只要真誠，所有的愿望都能開放成格桑花。因此，我將在雪山草原美麗的風光中，繼續尋覓心中的格桑花，讓美麗的花朵成為我們一路的錦繡前程和我們美好人生的幸福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