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涼靠大樹

暑天到了，天越來越熱。記得我小的時候，家住農村，每到酷暑三伏，不管是在地里干農活的農民，或是在家里做手工活的父母，都會汗流浹背，感到暑熱難耐。那時，沒有空調、電風扇，為躲避炎熱，村民們就會聚集在大樹底下避熱乘涼。

那個年代，記得我家房前屋后栽滿了竹子和樹木，這些在平日里看來擋住了陽光的竹子和樹木，在酷夏還真起到了清涼的作用，不管是再熱的天，只要端個凳子手里拿把蒲扇，往大樹底下一坐，一會就涼快了。

在我家門前的大樹底下，有一口從來都沒有干過的老井，只要一到熱天，不管是在我家屋后的山坡上干活的，還是在我家門前的地里除草的，都放下活兒跑來乘涼，他們會喝口清涼的井水解渴。我父親是個十分憨厚樸實的農民，不管來的人是認識的還是不認識的，他都端凳子拿蒲扇，不一會兒就與他們聊開了，聊的話題多半是天氣、耕作、種子、收成等，而且還聊得十分親切和融洽。

最讓我難忘的是在夏天的夜晚，父親總是把門前，打掃得干干凈凈，在那棵大樹底下，父親鋪上竹席，好讓我們兄妹坐在上面乘涼，可我們卻去爭家里唯一的一張竹椅，一般都是誰先拿到誰坐，但多數時間還是愛哭的我爭贏了。隨后，一家人或坐小木凳上或躺在竹席上乘涼。在那月凈如水的月光下，母親一邊搖著手中的蒲扇，一邊給我們講故事，講那讓我們百聽不厭的王母娘娘故事。

夏天夜晚，睡在家門口的那只床上，我們可以清楚地聽到，鄰居們大人們的笑聲，還有小孩子們的打鬧聲。我知道，他們也都是在自家門前大樹底下乘涼，有時也有離得最近的幾家人湊在一起，有說有笑的，氣氛十分和諧，整個村莊似乎都沉浸在這爽朗的笑聲中。

如今，從農村走進城市的我，因為家里有空調卻再也感受不到天氣的變化，再冷再熱都似乎一個樣。可小時候在大樹底下乘涼的記憶，卻讓我終身難忘。前不久，我回了一次鄉下老家，在吃了晚飯后，父親又早早地將門前打掃得干干凈凈的。父親說：“今晚你回來了，我們還是在門口大樹底乘乘涼吧！”我說：“家里不是有電風扇嗎？”“啥扇子扇起都沒有在這兒涼快，因為這兒吹的是自然風！”隨后，我和父母一邊乘涼一邊聊著，不同的是，再也不是父親給我講故事了，而是我給父親講城里新近發生的新鮮事。

還有不同的是，遠處再也聽不到鄰居們的說話聲和小孩子們打鬧聲了，村莊顯得靜靜的，靜得似乎讓我感到有點兒陌生。我問父親：“怎么沒人出來乘涼了呢，村里怎么顯得靜悄悄的？”父親說：“現在村里好多人都出去打工了，而剩下在家的好多都修起了小洋樓房，也跟城里人一樣安上了空調，大家都在家里一邊看電視一邊吹空調，誰還出來到大樹底下乘涼呀！”

父親的話，突然讓我有了一種傷感，因為在老家門前大樹底下乘涼，已成為我童年的記憶，歲月的流逝，讓我感慨不已。（鮑海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