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盡生命的蒼涼與繁華

——讀嚴歌苓新書《角兒》

在當代女作家中，嚴歌苓可以說是活得精彩，寫得更加精彩的人物。身兼作家與編劇，且曾為文藝女兵、在大江南北的舞臺上飾演過多種角色的她，深知人生如戲的況味。讀她的新書《角兒》（長江文藝出版社2017年8月第1版），總能感到，每個人都是自己生命中的角兒，演繹出一段段生命的蒼涼與繁華。

這本書收錄《小顧艷傳》《角兒》《青檸檬色的鳥》《乖乖貝比》《老囚》《誰家有女初長成》等十部嚴歌苓中短篇小說。每個角兒都在大時代里譜寫了平凡卑微的小命運，他們或悲切，或暢快，或殘酷，或幸運。命途坎坷的朱依錦、賢妻良母的小顧、聰明漂亮的潘巧巧……她們雖努力呼喊，拼命掙扎，但最終還是不可逆轉地走向毀滅，展現了人性的殘酷、命運的坎坷無助，揭示了人生的沉重和苦痛。每個故事都扣人心弦，跟隨小說中不同人物命運的跌宕起伏，看芳華被時代的旋律浸染，人性的善與惡、美與丑，在嚴歌苓的筆下，細膩入微，令人為之震撼。

嚴歌苓以悲憫的情懷和不失犀利的筆觸，書寫大時代中小人物的人性。《角兒》中的朱依錦，因為自殺未遂而不能自理地躺在醫院，承受投向她的獵奇又骯臟的目光，尊嚴盡喪；《小顧艷傳》中善良的小顧和《乖乖貝比》中的黃毛丫頭，同樣是在倫理和感情的天平上煎熬，小顧為了愛情義無反顧地獻出貞操，淪為悲劇；黃毛丫頭站在天平另一端，用道義殉葬感情，仍然難有歡喜的結局；《誰家有女初長成》中聰明漂亮的潘巧巧，被拐賣，被污辱，不得不拿起屠刀，正是一次次的希望，把自己逼到了絕望之境。讀后，不禁為之潸然淚下。

嚴歌苓不重復自己，她為作品中的每一個個體都注入飽滿的血肉，更為重要的是，在血肉之下塑造了真實的靈魂。她說：“自己的寫作，無論寫什么，終歸都要回到情感上來。”《老人魚》里的穗子，外公外婆給了她童年的溫暖和愛意，處處守護她愛護她，而她最后還是跟父母走了，走了之后沒有再回來，在外公孤苦伶仃，疾病纏身的時候都沒有回去看望，為何這般的無情，是怕麻煩上身嗎？書中，隨處可見這種情感的蛛絲馬跡，“人一生有許多生離死別的，只是適時沒多少人意識到此一別便是永遠。”這超出了故事本身，凝練了人生的智慧，足以引起讀者的共鳴。

嚴歌苓擅于演繹個人在歷史洪流中的渺小與無奈，以及他們的某種抗爭、蛻變或者堅持。其剛柔并濟、極度的凝練語言，高度精密、不乏詼諧幽默的風格，更為小說主角們的種種遭遇，提供了足夠表演的舞臺。生活仿佛就是這樣，仿佛在一剎那間，一切就都改變了，再也回不到原來的軌道；而人物的命運，特別是那些小人物的命運，就在那一刻被定格、被固化——其實卻遠沒有這么簡單！即使如小顧這樣的被取笑、被嘲諷的，不也還有自己內心中的那一點點也許永遠也實現不了的期望在給自己以信心嗎？　　

嚴歌苓的小說總有勾魂攝魄的本領，她筆下的人物，不論幸與不幸，總有讓我們或同情憐憫，或反思共鳴的地方。這些大時代下的小角色，每個人都在努力地生活著，可命運總是開這樣巨大的玩笑，時刻上演著生活的悲歡離合。嚴歌苓的每個故事都是如此的動人心魄，直擊那些潛藏在心底深處的黑暗與善良，每個人物的行為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而留給讀者的只有贊嘆和無盡的思考。不忘初心，方得始終，生活需要智慧，也需要做好自己，才能演好“人生”這部大戲！（文/高中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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