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牛綠柳幾牧童

●張念龍

黃牛、綠柳、牧童，已是遠逝的畫面。但我小時候，不僅常見這樣的美麗畫面，而且我還常常被光陰的彩筆繪在這幅畫的里面。

農忙一過，牛兒便開始了一年最輕閑的時光。它們終于結束了早起晚歸的勞碌，開始了一段長長的快樂假期。牛軛從背上摘下來，壓在它們身上一春的重擔也卸了下來，接下來，可以享受快樂的光陰。

主人沒有什么大事，有的是大把時間把它們牽出去放牧。

大人們有時候忙著干點別的事，放牛的事情就交給了淘氣的小孩子。周末和整個暑假，我們的大半時間都要在東溝草甸子度過。

東溝柳樹林南面就是草甸子，那不僅是我們的樂園，也是牛兒的樂園。一群耕牛散放在那里，自由自在地啃食著青草，尾巴一搖一擺，驅趕著蚊蠅，飽了就臥在草地上，把吃到胃里的青草吐出細細地咀嚼。

夏草長長，光陰也長長。牛兒食草不消我們去管，只要它們不跑到莊稼地里去禍害莊稼，我們不用跟在它們的后面。東溝子那么大，就是它們撒著歡跑，也要跑上個三兩分鐘才能趕到莊稼地里。小孩子的腿又快，還不等它們到那里，我們就趕在了它們的前頭。何況，甸子上的草正肥，它們又怎舍得足下的茂盛，去食遠處那不能夠到的虛無？

大把的時光搖曳于柳枝，化作溫柔的風撫摸大地。

看書，那只是個別小孩子的愛好，我們還是秉持著最初的本性，把玩進行到底，一草一木，一花一景，都給我們以快樂！

我們幾個半大小子躲在有陰涼的地方，把麻袋片子或是化肥袋子往地上一鋪，掏出那副邊都起了毛茬的撲克牌，玩著三打一游戲。光陰從濃密的柳樹林躥出來，散在青草的上面，一下午的時光，像飛來飛去的蝴蝶和蜻蜓，在什么都不想的閑適里輕盈而又愉快地度過。

趴夠了的牛兒起來了，低頭自顧向前吃，一直吃過柳樹林。下午的陽光正濃，影子掛柳樹的東面，一半明一半暗。陽光溫柔地撫摸著牛背，牛的影子抻得越來越長，牛尾在暗處，牛頭在陽光中。

它們吃它們的，我們玩我們的。時間游移，直到晚霞把山川都染成了紅色。此時，半落的太陽催著我們回家。鞭子扛在肩上或夾在胳肢窩下，然后折一根柳枝，隨意揮動，驅打那些來襲的蚊蟲。

回家的路上，一串老牛哞哞的聲音和孩子們銀鈴般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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