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代人的嫁衣

    最近，女兒迷戀上了老物件，走到哪，總愛物色幾件。因此，她的臥室里擺滿了各種零碎：老花瓶、玩具、BB機……陳舊的小東西上面烙有時代的印記。

    假期，女兒去姥姥老家，也是滿屋子尋尋覓覓，出乎意料的，相中了姥姥柜子里的深紅色棉衣。我一看，外面是老粗布的，摸上去很粗糙，白色的襖里子都泛黃了，里面絮的棉花也變硬了。更重要的是，一股發霉的氣味撲面而來。我勸閨女：“咱不要了，既不中看，又不中用”。可女兒執意帶著。

    我讓她征求姥姥的意見，對外孫女向來百依百順的姥姥爽快地答應了。當女兒把棉衣疊好正準備裝進布袋時，姥姥才笑著告訴我們，這件棉衣是她新婚時的嫁衣。她只穿過一次，就壓在柜底了。我讓娘再穿一次，拍照留念。娘似乎有點不好意思，在我的生拉硬拽下，嫁衣再次在娘身上亮相。我趕快連續摁下快門，娘一臉幸福的樣子，貌似讓我穿越回50年前，看到了昔日那個嬌美的新娘。

    女兒把娘的嫁衣帶回我們的小家后，我先把它拿到陽臺上，在強烈的陽光下暴曬了好幾天，再湊近仔細聞，仍然有除不掉的霉味。最后，我又把它疊好放在我家的衣櫥里，一直想等娘不忙了，我把這件嫁衣拆了，徹底洗干凈，然后絮上新棉花，讓娘再重新做一下。但至今，仍未實現。這件嫁衣陪伴著娘走過半個世紀的滄桑巨變，保留至今，顯得彌足珍貴、意義非凡。

    由娘的嫁衣，不由地聯想到我的嫁衣。我是1993年冬天結婚。當時我的工資僅120元。結婚時婆家給了4000元彩禮錢（當時還不算少的）。我家里姐妹多，父母為我們上學、安排工作，家里的積蓄已所剩無幾，盡管如此，愛女心切的父母還是為我添置了幾大件：電視機、洗衣機都是名牌，另外各種生活用品也一應俱全。可輪到我買嫁衣的時候，無論如何，我都不舍得花太多錢，清楚地記得，最奢侈的一件桃紅色大衣花了290元，還是我猶豫了好幾天，才狠狠心買下來的。其余的，都控制在200元以內，買夠三套新衣服后，我再也不奢望多買一件了。當媒人大姐力勸我再買一套皮衣時，我說啥也不敢心動了。記得，她當時很遺憾地對我說：“一輩子就這么一次，你就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最終，我也沒買成。現在，想來似乎有些許的遺憾。就像一首歌里唱的：“我想去桂林啊，我想去桂林，有錢的時候沒時間啊，有時間的時候沒有錢”。現在，物質條件相較當年不知要好多少倍，可是，現在再買，還有當年的身材嗎？還能穿出當年的心情嗎？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時代的潮流浩浩蕩蕩。大浪淘沙，有些東西注定被擱淺，有些注定被記起。

    前幾天，參加一個侄女的婚禮，看到極其奢華的嫁衣，心生羨慕。感慨如今的孩子何等的幸福。且不說一結婚，房子、車子都有了，條件好的，娘家連存折都一起“嫁”過來了。聽說，前幾年婚禮上，新娘的婚紗大都是租賃的，現在基本都是自己買，據說僅穿一次的婚紗動輒幾千元。嫁衣成千上萬也不在話下。節儉慣了的我，聽到這些令人咂舌的數字，真后悔自己早出生了30年。

    “管中窺豹，可見一斑”。縱觀三代人的嫁衣，回顧半個世紀的風云變幻。不由地感慨萬端：時代的車輪已經把人們帶向經濟發展的高速路，物質水平的提高，精神面貌的提升，都得力于如今國富民強的新時代。真誠祈愿，人們的生活就像一列列豪華的車隊，乘載著幸福的璧人駛向更加美好和幸福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