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幸福路上

在我退休前的幾年里，我一直都在香格里拉市三壩鄉哈巴村駐村。此間，我領略了那里的綠水青山和人文資源，也和這個哈巴雪山下的村莊結下了不解之緣。最難忘的是當地人愛說的“高山矮山”和“山內山外”。今年5月，我再次踏訪哈巴村時，這里的村民又愛說“新路舊路”和“上路下路”。在我捋清了這些詞匯的含義后，由衷地欽佩哈巴人的語言能力，他們能把鄉村復雜的事物，用簡略、生動的詞匯表達得一清二楚。

哈巴村地處哈巴雪山腳下，所謂“高山矮山”是指村莊坐落海拔高差的情形，“山內山外”是指地處哈巴河流域內外的狀況。所以“高山矮山”和“山內山外”是村落的地理坐標和氣候環境的綜合表述。而如今所說的“新路舊路”，新路是指即將建成通車的虎香公路，舊路是之前的香格里拉東環線；“上路下路”是指新舊公路穿過哈巴村，形成的不相重合的上下兩個路段。

記得2007年底，在州委組織的“千名干部入戶促小康”活動中，我第一次走進哈巴村。那時的哈巴村通公路不過三年光景，每天有一輛中巴車往返于縣城和村莊。一次，在我乘車回縣城之時，村里的一位老大爺趕來送我，他拿出一元錢對我說：“家里的電燈開關壞了，你到了城里，幫我買個拉線開關回來。”我接過一元錢時，心里很不是滋味。這件事讓我深切感受到，交通對于山鄉的重要意義。

哈巴村距離香格里拉市城區有120多公里，距離鄉政府30多公里，這說的只是哈巴村委會所在地與市區和鄉政府的距離，實際上很多村組離得更遠。就因為地處偏僻、山高路遠，哈巴村長期與世隔絕。我曾在調研工作中，收集到這樣一首民歌：“山高水長哈巴路，害苦百姓家家戶；出村要過雪門檻，面對雪山苦難訴。”說的就是哈巴村不通公路時，村民們出行的艱難。

2004年9月，香格里拉東環線開通以后，哈巴村告別了人背馬馱的歷史，從昔日封閉和半封閉的困境中解脫出來。很快這個村就駛入了農村經濟發展的“快車道”。在我駐村期間，看到高山矮山各村民小組的群眾被廣泛動員起來，積極投身到興修村組公路的熱潮中，他們把如網的道路連接到了東環線上。一時間，購買農機和汽車成了山鄉人的熱門話題，山內山外的年輕人更是滿懷激情地學習車輛駕駛技術。哈巴村的交通運輸業也由此起步、發展。

俗話說：“山不轉水轉，水不轉山轉。”當轉山轉水的交通運輸業在哈巴村蓬勃發展之時，精準扶貧也猶如陽光雨露，給這個山光水色的鄉村帶來了生機。當地盛產的花椒、核桃、白蕓豆等農特產品，從此源源不斷地走出山鄉，山鄉里貧窮落后的狀況也在一天天改變。隨著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哈巴人的思想觀念和認識也在不斷變化。于是商品買賣、外出務工、創新發展和發家致富不僅成了人們的追求，而且極大地推動了哈巴村的產業結構調整，為當地發展特色農產品奠定了基礎。

2012年、2013年和2015年我再次到哈巴村駐村，當時村里人愛說的順口溜是：“鄉村道路連山外，四輪車子轉得快；種田賺錢兩不誤，亦工亦農做買賣。”那時，哈巴村的花椒、白蕓豆生產實現了規模化，村里的集貿市場更加活躍和發展起來，看到商機的古魯八和陽山兩個自然村的村民，趁勢在公路邊上擺攤開店。此后幾年的工夫，哈巴村委會所在地便形成了集特產銷售、農產品加工、機械修理、飲食服務、休閑娛樂為一體的小型集貿中心，農家客棧、山鄉酒樓的生意也隨之風生水起。哈巴人把城里的現代時尚搬進了山鄉，哈巴村成為了方圓百里的熱鬧街市，成為了山鄉農特產品的集散地。

毫無疑問，香格里拉東環線的建成通車，推動了古老哈巴村的跨越發展，增強了山鄉群眾的幸福感和獲得感。它為哈巴村轉變農耕方式，提高生產力創造了條件。村民們也切身感受到公路給生產生活、鄉村建設帶來的蓬勃生機。它情寄著山鄉人的歡聲笑語，縈繞著家家戶戶的裊裊炊煙，承載著山鄉里的愛情故事。“山鄉公路十八彎，帶來歌聲滿山川。唱得山青水又秀，唱得人人心里歡。”哈巴村這首贊美公路的民歌讓我記憶深刻。

今年，當我再為尋覓一首甜美的民歌而走進哈巴村，夢幻般的山光水色映入我的眼簾，只見哈巴村山內山外的風光愈加迷人，高山矮山的村容村貌煥然一新。欣喜之時，古魯八村民小組黨支部書記王成友告訴我說：“近年來，隨著脫貧攻堅戰的全面勝利，村里人的生產生活條件得到了極大改善。不斷完善的交通基礎設施不僅為百姓出行提供了更多便利，還壯大了新型農業經營主體。”

我站在新路舊路的并行處，看到一條比香格里拉東環線還平整寬敞的公路已經鋪設到了哈巴村。我知道這條新公路就是虎香二級公路，它是迪慶州即將竣工的精品旅游線路，將有效鞏固拓展脫貧攻堅成果，助力沿線鄉村振興，提升香格里拉旅游形象。展望著惠民富民的上路下路，車來人往，呈現出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悠揚歌聲唱紅了一路的杜鵑花。

感慨之余，我在走訪中得知，村民們對新公路修到家門口的事贊不絕口，他們計劃著要把自家房屋挪到出行方便的新公路邊上，暢想著在這條新路邊上打造出一條新的鄉村集市。村民們對我說：“等你下次再到哈巴村來，或許就能住進村里新建的客棧，欣賞上下街道的風光。”我欣然接受了村里人的盛情。順著歌聲，我走進了溫馨整潔的農家小院，走向了豐收在望的田園，深刻感受到了哈巴人生活的殷實。我真誠祝福哈巴村的未來更加美好，愿哈巴人夢想成真，永遠行走在幸福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