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挖黃連根的日子

“熬黃連來熬黃連，日子就像苦黃連。苦口良藥利于病，生活艱苦利于人！”在美麗的金沙江大峽谷中、河溪溝畔、田間地頭，生長著許多黃連，立春之后，天氣漸暖，這些黃連就開始冒出嫩葉，開出鮮艷的黃色小花。黃連，中藥名叫三棵針，在海拔1800米到3500米的地方均有分布，所以，黃連又稱為大黃連、小黃連，生長在雪山之巔的黃連還有雪山小黃連的叫法。說到黃連我就會想起中學時代假期里挖黃連掙學費的艱辛日子。

1980年的暑假，我從學校回到家里跟父親要伙食費，父親把一個空錢包丟在我面前說：“我一個鄉村民辦老師沒有多少工資，還要承擔全家七八口人的生活，我出去給你借錢去！”說完，父親重重地關上大門出去了，兩個小時后，他從舅舅家借來20元錢，把10元遞給我，10元留作家里的開銷。

此后沒幾天，父親從學校里聽說熬制黃連餅可以賺錢，也不知道他從哪里弄來硫酸，把家里的木桶、扁缸全部架設起來，開始熬制黃連餅，那時，一餅酥油大小的黃連餅，剛好一斤左右，市場價格為18元。于是，1980年的暑假，我就開始了扛著鋤頭挖黃連根找學費的勞作。

當時，一斤黃連根相當于父親一個月的工資，這對我們一家非常有誘惑力，每天上午挖一籃，下午挖一籃，將其切成碎片放進水缸，倒些硫酸浸泡，最后用紗布過濾形成黃連餅后，將其曬干就可以拿到市場上去賣。

少年時期，金沙江畔的農村剛實行土地聯產承包責任制，各家各戶剛分到土地，但生產工具早在大集體時期開墾荒山荒坡中磨禿了，這樣的鋤頭用起來非常費勁。不過，要想繼續讀書就必須改變貧窮的家庭環境，小時候，我經常跟著母親到生產隊開會學習，每到過年生產隊集體分紅時，我家都是負數，沒有一分錢的分紅，像我們這樣的家庭還有很多。

所以，挖黃連可以掙學費、買新衣，自然成了我假期里干活的動力。暑假，我幾乎走遍了興隆村的河畔，挖到六十多籃黃連根，全家人熬制出30多餅黃連餅。父親高興之余到商店為我扯了幾尺布，縫制了一件燈草絨的上衣。學費有了來源，我終于順利地完成了學業。

光陰荏苒，日月如梭，一晃眼，我們這一代人已退休，回到老家，每每看到那些嬌艷的黃連花，心中頗多感慨。

而今，30多年的時光就這樣從身邊悄然而去，中華大地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許多人家早已脫貧奔向小康，然而，苦黃連的日子我們不能忘記，更應該懷念我們的父輩，那些已經離去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