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只桔子

我參加高考時，家還在鄉下的農村。高考的前一天，父親把我送到了縣城，為我租了一家旅社的單間。父親在交完住宿費用并給我留足了考試這幾天的可能花銷后，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因為那時候回我家的鄉間客車每天只有一趟，錯過了當天就無法回去了。

我一個人洗了一把臉，剛想拿出課本作最后的復習，不想父親卻又回來了，他給我提了一袋桔子：“給你這兩天打牙祭”。對于父親的舉動我有些奇怪，因為那時候我家人口多，這么好的水果只有在過年時每人才能吃上幾個。我數了一下，一共是12只桔子，我抓出了3只，然后把余下的推給父親：“這些你拿回去給我老弟老妹吃吧”。父親又把桔子給我推了回來：“讓你吃你就吃，一會兒我回去再給他們買”。

我看了一下墻上的時鐘，還有半小時班車就要發了，就趕緊催促父親快點走。不知為什么，這時父親卻有些不著急了，他把已經對我說過無數次的考試注意事項又跟我叨咕了一遍，這才起身回家。走的時候，還交待我：“吃完桔子，那皮不要扔，拿回家留著泡水喝”。

3天后，滿身疲憊的我拎著12只桔子皮回到了家。剛一進門，就被弟弟妹妹纏住了：“大哥，爸爸說你回來就有桔子吃了，是嗎？”我一下愣了，問父親：“你沒給他倆買桔子啊？”父親一瘸一拐地走過來，接過我手里的方便袋，對弟弟妹妹說：“傻孩子，你們不懂，桔子不好吃，桔子皮泡水那才叫好呢”。

我問父親：“爸，你的腳怎么啦？”父親嘻嘻一笑：“那天送你回來沒趕上車，我是走著回來的，腳上磨出了幾個泡，不要緊”。

我一聽，一下子愣了，那可是50多里山路啊。聯想起父親那天不慌不忙的樣子，我馬上意識到：父親實際上是把回家的路費給我買了桔子！那一刻，我抱著弟弟妹妹淚流滾滾。

一個月后，我收到了高考錄取的消息。后來，弟弟妹妹先后都考上了大學。那時，我已經參加工作了，我的工資幾乎全部都給了他倆。對此我至今無怨無悔，我覺得我有責任幫父親承擔起家庭的擔子，哪怕僅僅為了那12只桔子。（陶百軍）